十年，約定

　　老七與老六走過臨桌的時候，老七不經意間望了臨桌一眼，繼續走出幾步忽然間停下轉過頭看着臨桌的女孩。臉上流露出驚喜的神情，但隨着眼光的轉動又變成難以置信，傷心，痛苦的神色。但，他仍然只是站着。老六感覺到老七的變化，走進。老三，老五起身跟進，老六壓了壓手，問道：“怎麼了，老七？”

　　老七不動，站着，也不答。

　　老六又問了一遍，老七未答，只是搖了搖頭。

　　老七：“這又不是站軍姿，死戳着幹嘛，說話呀！”

　　這句話驚動了臨桌男子，抬頭，女孩亦抬頭兩人相視一笑，女孩回望一眼。與老七對視不語，回頭。俄爾，又突然回頭看着老七脫口道：“是你！”

　　老七搖頭苦笑道：“是啊，是我，你也認出來了，九年，我們有九年未曾相見了吧”

　　女孩也綻出笑容：“是啊，轉眼已經九年了。”

　　老七望着旁邊的一大堆玫瑰，喃喃地說道：“九年，九年一片都變了么？”

　　女孩順着眼光看見了花，她看了老七一眼，瞬間臉色變了。

　　男子起身上前看了看老七，點了點頭。看了看兩人，女孩沖他點頭，男子一言不發的又走回坐下。

　　老六也想到了原因，他從老七的眼神中明白了，繼而想起老七胸前的銅片。他第一次看見銅片上刻有“今與君別，送君一鎖，十年之後，伴君此生。”他的第一反應是驚訝，沒想到老七還有這一手然後又嘲笑他思想不正，老七也反擊他裝純。現在看到老七痛苦的表情，女孩不安的神色，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答案。想通后他退後，去和兩人解釋。

　　“那麼，你介紹一下吧！”

　　女孩僵硬的笑着，指着男子吞吐道：“這，他……他是我的……我的同學。”

　　老七追問：“呵，男朋友么？”

　　女孩全身一僵，低頭算是默認。

　　老七靜寂，仰頭呼出一口氣后，輕吐道：“終究，還是無緣，一切還是要散的么？”

　　女孩聽后，渾身一震，緩緩的抬起頭，張了張嘴，卻終未發出聲音。“終究，一切都是無緣，還是要散了么？”

　　這麼熟悉的話語。在哪裡，是誰也是這樣的說過？

　　切換一

　　樹下，一對少男少女緊緊相擁，都是早戀的年齡。

　　那個女孩也似這般說著，男孩笑着否定。

　　“怎麼會呢，我們只不過是暫時分開，又不是永別。”

　　女孩：“可是我畢竟要離開這裡去很遠的地方了。”

　　男孩：“沒關係，我們只要長聯繫就行，再說我們畢竟還小。還需要奮鬥，要不然以後怎麼辦？”

　　女孩：“可是我實在是不想跑這麼遠。”

　　男孩：“我也不想讓你離開，但是沒有辦法。我們這裡的分數很高，你在那裡好好的學一定會很出色的。再說了，又不是你自己，你爸爸媽媽不都過去嗎！”

　　女孩：“唉，沒有法子了，爸爸都已經聯繫好學校了，可是，”女孩抬起頭：“你不會把我忘掉吧？”

　　男孩：“怎麼會呢？你不要亂猜了。”

　　女孩：“可是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在回來的，我害怕。”

　　男孩：“那麼我們可以考入同一所大學呀。”

　　女孩：“以後見面，恩，要不然我們也像他們一樣，弄信物吧？”

　　男孩：“整什麼信物呀！”

　　女孩：“不行，必須弄！”

　　男孩：“好好，就按你說的，可以了吧？”

　　女孩：“好的，就用平安鎖吧！我們自己刻字。”

　　男孩想了一會：“我想我們也來一個十年約定吧！”

　　女孩一驚：“為什麼又是十年？”

　　男孩：“我想十年後以一個優秀的我來面對你們。”

　　男孩又安慰了許久，女孩勉強答應了。

　　兩人來到攤位前，選了一對光滑銅質，並且精心選好護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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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我們當時一定可就是十年啊！”女孩說道。

　　“十年，是的。紅衣怒馬，鮮衣少年，意氣風發。我以為十年之後，什麼還都會一樣。”老七言道。

　　說完，他從脖子上取下那片銅片，高強度塑料內，銅片安靜的嵌着。伸到桌子上方，手一松，“啪”的一聲，落在了桌子上。女孩眼中帶着淚水，緩緩拿起，輕輕的讀道“今與君別，送君一鎖，十年之後，伴君此生。”

　　身旁的男子聽后，神色一痛，繼而搖頭不語。

　　女孩拿着銅片，痴痴的望着，想起了什麼？當時為了追求完美，在別處練了三天？在這個銅片上比劃了多少次？還是在想那些壞了的針頭？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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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踮起腳尖，細心的將銅片掛在男孩的胸前，囑咐道“你可一定要隨時帶着，不要丟棄，我的心可在裡面呀！”

　　男孩聽后，笑了：“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肉麻，放心我一刻也不會掉的，哪怕死掉，也帶着你的這個心入土。”

　　女孩白了他一眼，“烏鴉嘴。”

　　男孩也拿出銅片掛在女孩胸前“今別伊人，以此為誓，十年之後，相伴伊人。”

　　女孩抓緊銅片，看了看，“刻的真難看，你不會食言吧？”

　　男孩：“怎麼會呢，今有皇天，後土，太陽，伊人為證，十年之後，定娶你為妻！”

　　女孩又白了一眼：“貧嘴。”忽有些害羞，抱緊他，14歲的臉上流露出滿足，但又不舍的神情。

　　許久，男孩與女孩最後一次長吻，幾天後。女孩舉家搬往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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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自己不讓他食言，可終究，還是自己食言了。那片銅片已經鎖在了桌內，記憶里。

　　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佩戴了？大學？大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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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你的男朋友呢，怎麼一直不跟你聯繫？”宿舍的姐妹又開始問了。

　　“我也不知道。”

　　“不要在等他了，現在的男生花心的很！”

　　女孩笑笑，是啊。這麼久了，他為什麼從高三就斷線了？難道真的是？

　　每天舍友都與男友吃飯，晚上電話聊到很晚，約會後談論着男友。而自己，只是握着這片沒有溫度的銅片，“他在哪裡，為什麼一直不和我聯繫，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一次次的期望，失望，安慰。

　　大三伊始，這個男子走進了自己的視線，幫她打水，打飯……她不想背叛誓言，可面對殷勤的他與音信全無的男孩，她猶豫了。忘掉那個誓言吧！她想，她對他講了這個銅片。男子沒有說什麼，還是在幫她做一切。研究生，他們考入了一起，終於她答應做他的女友。但是女孩還是沒有忘記男孩，他們甚至都沒有過親密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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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恍惚着，忽然間笑了“是的，是我誓言，丟棄了誓言。”

　　老七沒有暴怒，他已經想到了答案，他苦笑，抬頭仰望着天空，良久說道：“我想你是在怪我這麼多年沒有和你聯繫吧？”

　　女孩：“是的，高考後，大學，都沒有聯繫過。”

　　老七平視，道：“我不是不想，我高三去了一次濟南，但是回來之後號被盜了，之前你對我講過換校區了，之後我就再也沒能聯繫上你，湊巧的是你家換也了電話。”

　　女孩看着他：“就這些？”

　　老七繼續說道：“還有很多，我高考後問過許多同學，搞到了你的號，可是我卻未曾與你聯繫。”

　　女孩一愣：“你原來早就能和我聯繫，那為什麼從不曾聯繫！！”

　　男孩：“你先不要打斷，我不怪你的違背，因為是我先違背了約定，你不要激動，不是這片銅片的約定。”

　　女孩：“那是什麼。”

　　老七不答，“這麼多年我明白了許多，不想之前可以全憑意氣做事了。你先不要打斷，聽我說完好嗎？”

　　女孩點頭。

　　“成績出來的第二天我被送往北京封閉式的一月。出來之後僅給了我一天的時間，在家的時間是四個小時。我沒有任何時間做其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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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許久，老七看着藍天，繼續說道：“既然終究一切都是無緣，還是要散的，那就讓他散了吧，我留不住了，你的心裡有了別人，而我的這裡。”他指了指胸口“也多了頭頂這片藍天，也許你是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女孩迷惑的看着他。

　　他繼續看着天空“即使你能夠等上十年，即使十年後我們還會在一起，但是某一天我或許會食言，但我決不會放棄。”

　　“你是說……”女孩剛想問，但是老七卻擺了擺手。

　　“我也許不能伴你一生，因為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我的生命也許會終止與藍天的某隅，碧海的某處，或是一片山，草原，森林裡，更甚至是外太空，什麼也不會留下。在不可預知的將來，有着太多的變數，我不可能放棄現在，更無法改變將來，與其將來的撕心裂肺，到不如現在的當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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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你答應我不要去做飛行員好嗎？”

　　男孩：“為什麼？”

　　女孩：“我知道飛行員是在高中選拔，你的身體又不錯。將來在高中你肯定要經歷這一關，我甚至可以同意你考將來軍校，但是飛行員是肯定不允許的。就連我家人也會反對，我叔叔你是知道的，他就是在飛行事故中失去了一切，也害了爺爺奶奶。”

　　男孩：“放心，我現在又不了解，將來肯定不會。”

　　女孩：“這可是你同意了的，一定要記着。”

　　男孩：“恩，肯定。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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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開始，空軍來到高中招飛。

　　現在男生已經全面的了解道飛行員，那是科技，金錢堆積而成的三個字，他想起了航天員，想到了英雄，還有“每一個真正的男兒都應該去擁抱藍天，體驗飛行。”

　　他還想到與女孩的約定，望着銅片，想到了以前的誓言。他猶豫着，終於還是在單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市級篩選，他這個飛行員早期培訓基地高中有三十九人通過，軍區初檢后僅剩六人。

　　他與那個市裡的最優秀的五人留下，簽了一份合同。這是空軍為培養21世紀主力殲擊機飛行員而進行的定向培養，四天後他與另而個獲准繼續。

　　高考過後，被立刻送往北京，這裡他是作為山東三十分之一與全國298人參與定向選拔。三周后后僅剩45人，再次簽了一個早期航天員選拔，兩周后他與另外23個笑道了最後，其他的參加早期試飛員培養。

　　最後招飛組長只說了一句話：“你們這24個我不知道最終還能剩下多少，但是我知道，你們實在全國五百多多萬資格男生當中選拔出來的。”

　　沒有任何過多的語言，僅僅是五百萬分之二十四，從這一刻其，他們註定將成為空軍的寵兒，藍天的驕子，或者是太空的來者。

　　四年他換了五所學校，在長春接受了12個月的大學教程，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接受6個月的基本航天理論。在西安航空大學接受7個月的飛行理論，在石家莊飛行學院進行初教機培養，在瀋陽飛行學院接受高教殲擊機培養。然後進入殲擊機部隊進行專業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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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七望着遠處，想起了約定，想到了從前，更想到在飛機前的誓言。他伸出手，想從女孩的手中拿出銅片，女孩搖頭，死命的抓住。

　　“十年，終究會過去，忘記吧！”他苦笑，放棄了銅片，“這片凰鎖還給你了，那片鳳鎖你若是還有，就放到一起扔掉吧。是我對不起你在先，我先違背了約定，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我放棄。再見，我的女孩！”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最後一眼。艱難的轉過身。“你要好好對她，她會任性你要包容，記住不要對不起他。”

　　一直沉默的男子抬頭，“我會，這些都不用你說。”

　　女孩拉住他，他甩開：“既然你已經做了選擇，那就按照你的選擇去做吧，不要改變，不要再讓別人傷心，一切都讓它成為歷史，翻過去吧！”

　　老三，老四說道“老七，你真的要放棄。”

　　老七“是的，放棄！”

　　他仍然走着，一隻有力的手扣住他的肩膀，狠狠的向後一拉。老七打了個列趔，那隻手抓住了他。

　　“老六，讓我走！”

　　“難道你就這樣的放棄。”

　　老七還未回答，一個聲音想起“為什麼？？”

　　“我們九年不見，你不對我說你在做什麼違背了什麼約定，今天你還是要這樣走開，你是在批判我，還是厭倦了。你明明知道還有機會，卻什麼也不努力。難道這幾年真的是陌路了嗎？”

　　老七腳步一停，“我說了，錯在我。”

　　“可是你要對我說你在幹什麼！為什麼要放棄！”

　　“好了，他要有就讓他走，他不要你了。醒醒吧！”男子上前說道。不等老七等人說話，女孩一甩手“走開，不關你的事。”

　　男子愕然。

　　“我不管你做了什麼，但你要……”

　　老七突然間轉身“我，和你叔叔一樣的職業。”

　　女孩頓時呆住，不再說話，許久，靜靜的走上前，傻傻的看着老七，摸了摸他的臉。

　　老七避開了她的眼光。

　　“真的？”女孩問道。

　　老七：“是的。”

　　女孩：“看着我，再說一下你的職業。”

　　老七沒有扭頭，她拉住老七：“看着我。”

　　老七終於還是扭過頭，“看着我。”

　　老七深吸了一口氣，“我是空軍戰鬥機飛行員。”

　　女孩拉開老七的拉鏈，天藍色的迷彩，左手，飛行員手錶，“中國空軍”四個字下是耀眼的軍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