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夙願

　　/文/青裳衣

　　十年之前，我一個人從漫長諳然的林間小道上走過，路過攀滿野花的荊棘，和唱着情歌的百靈，偷偷的微笑。那是一個沒人走得進去的小世界，我卻擁有觀禮的入場券，何其幸運。從不曾想走過這段旅途之後會遇到什麼，或是錯過什麼，悲或是喜，不期待，亦不恐慌，所以也不曾預知到，會在某個分岔的路口邂逅你，然後相視而笑，並着肩，踩同樣的節奏走下去。

　　十年之後，等到風景都看透，你要陪我細水長流，靠在搖椅上慢慢搖，給我講一樣的風景，不一樣的感觸，一起回憶彼此的曾經和共同的過往，一起看着朝陽升起，夕陽落下，一起從路這頭，互相攙扶着到另一頭，去回溫那些熟悉的景緻，發現新奇的色調。把彼此揉進最深的懷念和期待里，用最平淡最溫馨的結局來書寫我們之間的故事。

　　十年之前，你是否也在一個無人發現的角落，擁有一片只屬於自己的隱秘景緻，繁花緊簇，蝶舞翩翩，是讓你暗自偷笑的桃花源？你可曾在路的盡頭處，看到明亮的光線下模糊的影子，一點點清晰明朗，卻只覺得水到渠成，仿若早已獲知？就是你了，那麼肯定。就像呼吸空氣，像喝水吃飯，那麼平常與自然，不曾遲疑，不曾停頓。只一個眼神，定下盟約。

　　十年之後，你要陪我去那些我想去的地方，那些沉寂的村莊和竹林，那些山間的小道和溪流，那些荒野的奧草和細花。我要和你一起去看曾經只屬於我的風景，然後再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看看曾經只屬於你的景緻，看看你走過的每一段路，那麼我們就連彼此的過去都擁有了，到那個時候的我們會不會抱怨，一輩子太短，走的路卻太長呢？

　　十年之前，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我們陪在陌生人的左右，看熟悉乏味或陌生新奇的風景，不曾想過會有這樣一個人，讓所有的風景都失色，讓所有的擁有都為曾經。晨曦赫然，月色掩面，只要你一個微笑，全世界都明媚，只要你一個眼神，全世界都安靜。曾以為漫長得沒有盡頭的時光，亦成為難以捨棄的珍貴，用心典藏，等到生命的盡頭，換一抹淡然的微笑。

　　十年之後，等到我們都白了頭，你要一絲一縷替我染黑，為我綰髮，給我畫眉，把臉上縱橫捭闔的皺紋開成怒放的花朵，孩童般和我玩鬧，翻出少年時的照片向我炫耀，站在你身邊那人怎麼越看越帥呢！把曾經從不敢言語的傷痛，當成調侃的笑料，恍若隔世又彷彿就在昨天。把那些美好一幕幕重現，把黑白的記憶塗抹上色彩，鐫刻成心底千年不朽的石碑。

　　十年之前，我在時光的河流里扔下夢幻的漂流瓶，猜想撿拾到的人，有着怎樣的眉眼和嗓音，是不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風景，卻沒有想過會是陪我看最美風景的人。黎明之後，天荒之前，是你妝點了景緻，亦是景緻妝點了你。整個人生的旅途，少了你便索然無味，於是把你帶在身邊，時時刻刻凝視着，卻從不厭倦，因為有你在的那些，才是最美的畫卷。

　　十年之後，我們要一如當初那般默契，穿着情侶裝從一對對年輕的情侶面前晃過，無論是羨慕嫉妒還是恨的眼神，都拋到腦後。你還能一句話就把我逗笑，雖不張揚卻羨煞旁人。我給你做你愛吃的飯菜，你會在朋友面前炫耀，視他們的調侃為讚揚。你仍然保護着我，即使是驅趕蚊蟲或是擋風遮雨，都義無反顧，而我依然是那個崇拜你的女孩，將你的保護看在眼裡，記在心底。

　　十年之前，愛還未萌芽，情愫卻在醞釀，直到某天悸動化為噴薄的雲，築一座天空之城，把彼此的心俘虜囚禁，以愛之名。不能擁有彼此的過去，卻立誓擁有彼此的未來，從無名戒指到紅地毯，再從紅地毯到世界的盡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永恆的諾言。等一生，待一朵花開，尋一世，願真情永存。只為彼此，信守誓言。

　　十年之後，你翻出我為你寫的所有文字，嘲笑我的筆調幼稚，眼裡卻是滿滿的溫情，大言不慚地質問我，我哪有你寫的那麼差，然後對過去的點滴如數家珍，讓我對自己的記憶力產生嚴重懷疑，直解釋說老了，不如當年了，卻看你躲在旁邊像小孩一樣偷笑，然後在我威脅的眼神下投降，承認我比你厲害，雖然我明知那是讓着我的話，仍然會很開心。

　　你人生的第一個十年，我正走在通往你的荊棘小路上。你人生的第二個十年，我為你寫下這些夙願般的文字。你人生的第三個以至以後的每一個十年，我會一直都在，在還有能力珍惜的每一秒，不離不棄，陪你走過漫長的人生風景線。

　　十年，不長不短，我要的十年，是相濡以沫的十年，是不離不棄的十年，是宿命相逢的十年。十年，念夙願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