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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樣的旅程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pp958

  在城市高樓的映襯下,在夏日炎炎的烈日里,我們常常領略這樣的風景:一個或者多個農民工模樣的中青年淌着血淚,拚命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似奔赴一個異常神聖的地方,臉上掛着城裡人永遠也無法理解的幸福滿足的笑容。

  也許我們中的很多人都不會有心思去理會這樣一群人,更不會想着搭一把手幫幫他們,棲居在城裡的人往往更容易對之報以完全不屑的一瞥甚而是鄙棄而厭煩的神情。

  我常常把這樣一群人,一群和我有着相同背景的農村人視作哥哥或者爸爸,姐姐或者媽媽,因此在看到這些男男女女時,我往往報以更多關切的眼神。這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我當然不可能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也不會是一個單純的旁觀者,往往,我是抱着關切的眼神,望着他們,內心裡祈求他們平安幸福。

  我想給大家講一個關於這樣“一類人”的故事,也許只是一些細碎的連不成片段的鏡頭。

  這個暑期當我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奔上回家的公交車時,發現這輛由火車站始發的公交車裡已經擠滿了乘客,這裡大部分是家住城裡的學生,有一些接學生的家長,另外一類似乎可以歸納為坐公交車到汽車站搭汽車回家的人,這一群人里就有我。車廂內空地上已經堆滿了行李,把包堆在別人的行李上又怕招來嫌惡,於是我決定咬緊牙拎着行李:一個箱子,一個手提包,一個購物袋,一個電腦包,每一樣裡面都竭力塞滿東西。

  這時有一塊地方空出來了,站在我一旁的中年男人拿起了他的背包,示意我將行李放在空地上。我內心充滿感激,但是又不好意思,因為我知道,每一個剛從火車上走下來的人,此刻必是累極啦!客氣是沒有用的,農民的“一根筋”是出了名的,他們很少假客氣。

  公交車在各個站點停下,車上的人漸漸稀疏起來了,我們各自找到了座位。這時候我才有機會細細打量一下這個很有風度的叔叔,並和他講會兒話。他身穿淺黃色短袖襯衣,上面似乎塗滿了一層紅色的油漆似的東西,乍一看上去,顯得很髒亂。汗漬滲透着衣服似欲腐蝕每一寸肌膚,骨骼的輪廓也因此顯得格外清晰。他看上去就像一個認識很久的長輩,走到這裡,家鄉人總能給人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他在一所大學里做後勤工作,講到那所大學的名字時他的眸子里透着顯而易見的驕傲,就彷彿自己家的小孩都在那裡讀書並且個個前途光明一樣。他不停的用毛巾擦拭着汗珠,言語行動間都透着最赤裸的真實,不含一絲矯飾。

  下車時我才意識到佔據整個公交車一大片天下的行李就是他的加上我的,其他從外地求學回來的年輕人因此顯得過於瀟洒了,他們都只帶了一個書包。他有一個碩大無比的蛇皮袋,一個購物袋,一個大背包,還有一個方便袋,每一個都被塞得滿滿的。可是他只有一雙手,一個肩膀。他沒有三頭六臂。

  下車的地點離汽車站有一段距離,他得靠自己把這些東西運過去,一個都不能落下。我雖然肩膀、手臂都被勒得酸痛了,但還是問他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拿的。這絕不是客氣。他也毫不客氣的給我一個黑色的購物袋,說這個不重。我把購物袋提在手裡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帶這堆東西回來也算幸福的啦!那個小小的輕輕的袋子至少有十斤。

  他開始扛蛇皮袋了,這時我才意識到蛇皮袋上的紅字都已經模糊不清了,而字的色調跟他衣服上的一樣。袋子的一角已經被擠破了,從裡面露出一些看上去不怎麼稀罕的衣料,連半新都不到。他肩上擔著蛇皮袋,一隻手扶着它,另一隻手拎着一個袋子,佝僂着,每一步都很艱難,卻很踏實。他嘴裡念念的無非是沒辦法,孩子們還可以穿啊之類的,聲音過於低沉,我聽得不甚清楚,但我覺出空氣里都有一股幸福的味道了。

  我突然想起火車上一個男人說的一句話並開始回味起來:“家庭環境不好的人眉毛和眼睛都隔得很近,很奇怪,但是確實是這樣的”。那個話音落下的時候我照了火車窗的鏡子,很怕在我的容貌里刻下這樣的印記,擔心被一眼識破。但此刻我不再關心這樣的論說了。我在想,家庭環境不怎麼好的人都會帶着大包小包回家的,他們極力塞滿行李包的每一寸空間,企圖把自己的精力在旅途中耗費殆盡,並且他們的臉上往往流露着幸福,因為他們可以想見家裡人看見這些“稀罕物”時的歡悅。他們確實比別人擁有更多的寶貝,值得他們如此去珍視。

  我想如果身邊有照相機,我一定樂於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將這一刻定格,沒有什麼比這樣的鏡頭更能詮釋愛的了。但即便我並沒有將他拍下來,我想至少他永遠不會消逝在我的生命里了,因為也是這一刻我感受到了作為農民的女兒的驕傲,從這股子幹勁里感受到了自尊、自愛、自強的氣息。

  很多時候,我們過於注重那些所謂的背景了,敏感到沒有提起它的勇氣。可是難道不是那樣的經歷和生活環境把我們歷練的更為頑強,更懂得奮鬥,更追求自立,更容易滿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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