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人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喜歡夜晚，尤其是冬天的夜晚。記得剛上小學的時候，城市的污染還沒有波及到郊區，一到了晚上，萬籟俱寂，有星星的夜空，點點星光照得深墨藍的夜空襯着無盡的幽邃；而飄雪的夜晚，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趴在同自己一般高的窗台上傾聽片片雪花擊打窗欞的交響樂，也算是童年少有的歡樂。

　　春節，是一年中最喧鬧的季節，也幾乎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白天和小夥伴們玩了一天的雪，夜晚則收盡了白天的喧囂，在家長的嚴詞逼迫下乖乖地坐在火爐邊烤火。那時候農村家庭的密封環境並不如現在的無隙可尋，當自己坐在火爐邊撥弄着炭火，耳邊便是風沿着屋門、窗隙吹出如同哨子般的呼嘯聲。若沿着門縫仔細聽，有時候還可以感覺到積雪壓斷枝椏，勁風鼓動牆邊雨布的聲音。這時候，旁邊的父母一般會給自己遞過來一隻烤好的栗子或者花生，濃濃的香氣在舌尖、心頭蕩漾。那時候，春節是快樂的，年是充滿“年味”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夜晚總能夠讓人停止放縱，保持安靜。小時候，父母家教甚嚴，最難忘的應是初中時期的一次夜行。當時幾個同學約好去城裡的書店買教輔，等到各自歸家的時候天卻飄起了濛濛細雨。深秋的夜晚，烏雲籠罩着夜空，原本雨雪天會出現的暗黃色的夜空也沒有出現，天地間只有一片漆黑。我騎車穿行在大街小巷，卻沒有預想中的恐懼，遠處的霓虹和身後的汽車遠光燈給了我莫名的安全感。風在我的耳畔吹過，夾雜着隱隱有些寒意的細雨，似乎要將我的魂魄一起帶向遠方。回到家，將已經被細雨潤濕的外衣掛在衣架上，用手掌感觸着涼爽，回憶着黑夜中與風雨競逐的快意……那是純粹的夜晚，黑夜中，沒有人會迷失。

　　現在有的時候，自己也會推開眼前不停閃爍的電腦，讓眼睛獲得暫時的休息。走近讓燈光熏染的柔暗的落地簾前，望向遠方，眼前似乎也是一望無際的小麥地，天空依然是深藍的，卻再也找不到一縷星光。遠處的輪廓是早想探秘的防護林，也或許只是我心中的影像。天地間依舊靜謐，靜靜地等待着遠方的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