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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客騷人幽怨情——柳宗元

手機:M版  分類:思想鉤沉  編輯:得得9

  柳宗元,是個極富激情的人物。在參政議政上,他是個改革者,是個瘋狂的,堅定的革新者。不過,他又太目中無人,對改革以外的保守者他都嗤之以鼻,並且同激進的官員對不贊成改革的人物進行了無情的打擊。因而他樹敵太多,最終為自己的貶謫埋下禍根,使自己一經出京,再也沒有回到京城,客死異域。

  他的極端行為欠缺了儒家的“溫柔敦厚”的原則,他總覺得自己的政治革新是前途遠大的,是光明的,但卻不知道,他們的改革也是冒進的,缺乏群眾基礎。任何一場改革的成功,除了得到最高層的支撐外,大小官僚也是一種基礎,市民百姓也是一種基礎。他們的改革只是他們天才的展示,是理想的曇花一現;他們用想當然的思想來變革這個沉痾的國家,不能不說是如海市蜃樓般的虛無縹緲。失敗,能不是必然的么?

  他決不會有劉禹錫的衝天豪氣沒有他的誓不低頭的倔強。性格決定了他的命運,行事偏激決定了他的作為。被貶到地方,使他的理想之翼折斷,他將鋒芒斂於心中。讓自己成為一潭死水,讓過去徹底腐爛。但禁閉的心情總是被抑鬱的怨氣衝垮。他像一隻斗敗的公雞,也希望憑藉自己的搖尾乞憐能夠獲得當政者的重新任用。在他的心裡,只希望能結束流放貶謫,即使放棄改革也無所謂。

  他拿起筆來,寫些為官治民之道,一則顯露一下自己的才華,二則表明自己的治國熱情。他雖在地方上,但沒有用武之地,他並不是個優秀的官僚,但卻是個優秀的文化教育者,傳播者。

  他感慨於地方百姓的愚昧,希望用文化充實他們,讓他們守法,循法,尊奉禮儀,更趨向文明。但在他這個博學者面前,這些地方百姓是一群傻子。無論他如何用深入淺出的話來告誡下屬百姓,他們也只是點頭卻沒有其他的反映。一個帥才被放置到班長的位置,他能幹好么?

  百姓對自己的遭遇,迫害與壓抑,雖心裡不滿,但都認為是合理的,是自古而然的。他痛恨自己只是個司馬,他對百姓的苦難深痛,對當地長官的“土皇帝”式的暴虐憤恨,但是他能怎樣?身為罪臣,他的發言權又在哪兒呢?他最終還是落腳到文章的書寫,希望自己的文章流傳到京城,能夠讓當政者有所了解,希望自己能藉此做百姓的代言人。

  他認識了一位姓蔣的捕蛇者,兩人推心置腹的交談,讓柳宗元大為感慨。對人民的水深火熱之痛,他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他想到了孔子,想到了孔子的對苛政的批評:“苛政猛於虎也。”回想自己當年參與的革新運動,他深切的體味到有許多並不符合民意的舉措。他很自嘲,如果改革一直繼續,將會是怎樣呢?任何好的措施都是可行的,關鍵是官吏。如果官吏人人為己,貪污腐敗,再好的改革也只能成為腐敗的溫床。

  他針對蔣氏的談話,寫下了《捕蛇者說》,希望“俟夫觀人風者得焉”。但文中描繪的悲慘並不能引起當權者的重視,他們心裡也只有一個不為人道的理論:一碗水難端平,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而且,他們中也有些人互相議論:柳宗元不好好獃者,還在賣弄文筆,還是那麼張揚,應該讓永州地方的官吏好好教訓他一下了。

  永州的官吏對上級的方針政策是運用兩手的,該硬時不硬,該軟時不軟。但對上峰的密令打擊柳宗元,他們執行的不折不扣。他們開始剋扣柳宗元的俸祿,不給他相應的官署,不讓他參與任何政事。永州的大小官吏的排擠壓抑,讓他變得精神恍惚,他快要瘋了,多虧了貼身僕人的努力關懷與開導,他才漸漸將鬱悶藏在心裡;但這也讓他得了不少病,傷害了他一向強健的體魄。他的居室陳舊而嘈雜,漏風漏雨,他無法忍受,在當地百姓的幫助下,他到染溪邊,買了一塊荒地,蓋房建舍,定居於此。

  為了表示自己的憤懣,他給這兒起名字叫“愚溪”,自己自然成了“愚翁”了。遠離那幫白眼的官吏,他的心情也舒暢多了,不久,他就在溪邊的一塊巨石上刻寫了《八愚詩》,並作了《愚溪詩序》。他似乎是自輕自賤自卑,而且滿是懺悔;這當然是那幫政敵所希望的。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那些專事搞文字獄的官僚發現,柳宗元雖時時說自己“愚”,但並未批判,反而自我欣賞,而且在文末表明說:“溪雖莫利於世,而善鑒萬類,清瑩秀澈,鏘鳴金石……余雖不合於俗,亦頗以文墨自慰,漱滌萬物,牢籠百態。”於是,這些官僚說:“柳宗元分明是用這種自嘲的方式來辱罵我們,並且說我們是什麼俗世之人,他把自己也看的太高雅了;他是在用筆做武器指桑罵槐,攻擊我們。”

  於是,他們下令,斷絕對柳宗元的文房四寶的供應,這令柳宗元大為惱火,他憤憤不平:“我寫文章管他們甚事!”他當然不會屈服,他就是買也要傾訴自己的憤懣。

  他用大量的寓言故事來諷刺和說理。他憤恨政治舞台上的那些禍國殃民的宦官,用《三戒》活畫出了他們的醜惡嘴臉。柳宗元痛恨這些宦官,正是他們把王叔文革新運動給絞殺了。他藐視那些為所欲為的權宦,他相信,只要這些政治小丑離開皇帝的庇佑,就一無所能,最終也會落得個如同麋鹿被犬狗獵殺的可悲下場。《三戒*臨江之麋》即諷刺了宦官的可笑與可悲。

  臨江之麋

  臨江之人,畋得麋,畜之。入門,群犬垂涎,揚尾皆來。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習示之,使勿動,稍使與之戲。積久,犬皆如人意。麋稍大,忘己之麋也,以為犬良我友,抵觸偃仆益狎,犬畏主人,與之俯仰甚善,然時淡其舌。三年,麋出門,見外犬在道甚眾,走欲與為戲。外犬見而喜且怒,共殺食之,狼藉道上。麋至死不悟。

  (註釋:臨江的一個人,獵得一隻麋鹿的幼崽,養了起來。回家進門時,家裡的那些狗見了直流口水,搖着尾巴都拋過來,那人呵斥嚇唬它們。從這天開始就抱鹿崽子到狗的中間去,常常給那些狗看到它,慢慢讓狗和它嬉戲。過了很久,狗都如那人所願不企圖吃那鹿崽子了。鹿崽子稍微大些了,忘了自己是鹿了,以為狗真的是自己的朋友,跟狗頂頭摔撲更加親密了,狗害怕主人,和它滾打的很友好。但還是經常舔舌頭想吃啊!。

  三年後,一天麋鹿出門,看見很多別人家的狗在道路上,跑去想和它們嬉戲。別人家的狗見了很開心併發了威,一起把它殺了吃掉了,道路上一片狼藉。麋鹿到死都沒明白其中道理。)

  不肖在上,賢哲在下,那些無才無德的閹宦,雖然高居廟堂,煞有介事,卻是個個飯桶。柳宗元塑造了一個紙老虎的形象,尖銳的諷刺了宦官們的色厲內荏。

  黔之驢

  黔無驢,有好事者船載以入。至則無可用,放之山下。虎見之,龐然大物也,以為神。蔽林間窺之,稍出近之,然莫相知。他日,驢一鳴,虎大駭,遠遁,以為且噬己也,甚怒。然往來視之,覺無異能者。益習其聲,又近出前後,終不敢搏。稍近,益狎,盪倚沖冒。驢不勝惡,蹄之。虎因喜,計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口闞],斷其喉,盡其肉,乃去。

  噫!形之龐也類有德,聲之宏也類有能。向不出其技,虎雖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註釋:黔地沒有驢子,有一個好事的人用船運了一頭驢子進去。到了那裡卻沒有甚麼用處,就把驢子放在山腳下。老虎見到驢子,是個多麼鉅大的東西啊,把驢子當作神道。躲在樹林里偷看,又慢慢出來接近驢子,謹慎小心地觀察,不知道驢子究竟是甚麼東西。有一天,驢子叫了一聲,老虎非常害怕,遠遠地逃走了,以為驢子要來咬自己。可是來回觀察驢子,感到驢子沒有甚麼特殊的本領,同時也越來越習慣了驢子的叫聲。又靠近一些,在驢子的前後走來走去,始終不敢上前擊扑。老虎又靠近一些,更加隨便,開始碰闖、靠近、衝撞、冒犯。驢子非常憤怒,就用蹄子去踢。老虎於是高興起來,心裡盤算這件事說:“本領只有這點罷了。”於是跳起來大聲吼叫,咬斷驢子的喉嚨,吃光驢子的肉,才走開。 [1] [2] [3] 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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