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的記憶_1600字

　　我看見她坐在落地窗邊，寒冷的風拂過她的頸脖。她的眸子，憂愁悲傷。　

　　因為假期，我無可奈何地回到了日本，我父親的家。　

　　父母離婚後，母親去了英國，在日本的父親娶了一個女人。聽說是一個女演員，但我驚訝的是身為外資企業的營業部長的父親竟然會娶一個帶着十三歲的孩子的女人。　

　　父親不冷不熱地介紹那個女孩，她叫?M。　

　　我默默地看這她。說實話，她並不是那種會讓人驚艷的女孩。　

　　紫色的中短髮，紫色的清亮瞳孔，眼裡卻滿是憂傷，總是穿着一條白色的連衣裙，似乎很偏好這種顏色。右眼被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父親說，一年前?M為了救一隻貓而發生了車禍，失去內臟和右眼，本是快要死了的，卻莫名其妙地活了過來，而且，選擇性失憶。?M喜歡一個人坐在台階上，蜷縮着身子，給人的感覺是孤獨二字。　

　　我也是喜歡一個人獃著的人，或許這是我和她唯一的共同點。但我有時候會和朋友煲電話粥，像中年婦女一樣拉拉家常，再有時候與合得來的鄰居女孩去逛街什麼的。而?M，依然是每天坐在台階上，一個人望着天空，時不時對着右手的中指發獃。我在這裡住了快一個月了，從未見過她與別人說過話，包括她的母親。　

　　這棟房子里唯一的傭人筱說，?M從來就是少言寡語，或許是已經冷漠了。我覺得不是，一個會為了救一隻貓而出車禍、喜歡仰望天空的女孩怎麼會冷漠呢？應該只是害怕與人交往吧？　

　　我開始試着和她說話，但她根本不應我。一個星期下來，我幾乎快要放棄了，但我無意的一個問題，竟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我只是見她總是望着天空，就忍不住問她：“天空有什麼讓你那麼著迷的？”　

　　她先是轉過頭來靜靜地看了我好一會了，然後轉過去，抬起頭伸出手指着天空，對我說話了，很好聽的聲線，溫柔而清靈：“有雲……有風……有雨……有太陽……有雷電……有霧，因為有天空在包容着一切……”我有些呆了，當她再次轉過頭來看着我的時候，我竟看到她透明的眸子里沒有了憂傷，閃着天真與幸福。　

　　我想我們是熟識了，雖然?M很少說話，也很少有表情。她一直是安靜地聽我說話，只是偶爾才回幾句“哦”、“是嗎”。在我說我與朋友們之間的趣事的時候，她的眼裡起了漣漪。終於有一天，好奇心驅使着我問她：“你是選擇性失憶，你是忘記了哪些事情？”她沒有回答，獃獃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我覺得自己的問題很愚蠢，失憶了又怎麼知道自己忘記了哪些事呢？　

　　“吶。”?M突然叫了我一聲。我轉過頭驚訝地望着她，她第一次主動對我說話。“如果我說我沒有失憶，只是想不起來而已，你信嗎？”?M的側臉弧線很美，像柔軟的緞帶。　

　　“抱歉，我不懂。”我回答她。　

　　?M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自顧自地說：“我總覺得右手的中指，好像少了些什麼。是什麼，卻又想不起來。但我一直記着一個人的名字，好像……刻骨銘心那樣。我想，那個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只是，我想不起來他是誰……”　

　　我驚異她竟然會說那麼多，儘管是那麼的莫名其妙。　

　　那天過後，?M依然是一言不發地望着天空。我學過她仰望天空，但卻無法看出有什麼不平常的。雲、太陽是一定有的，風是經常起，雨也是常事，雷電伴隨着雨。霧，晨曦會有。只是，這有什麼奇特？我對自己說：我又不是她，怎麼能讀懂她讀懂的呢？　

　　然而，當我望着那空蕩蕩的台階石，總覺得有什麼很憂傷地湧上心頭——在一個午後，?M不見了。　

　　也並不是失蹤了，聽?M的母親說，?M是被幾個戴着墨鏡的男人帶走了。我問她那幾個男人是誰，她聳聳肩：“不知道。是?M自願跟他們走的。”　

　　“?M不是沒有朋友嗎？”我皺着眉頭，不知為什麼，我很討厭這個女人。　

　　“?M喜歡，就隨她去吧。”語氣平淡如水，“只要不給我添麻煩就好。”　

　　這個女人，只想着自己嗎？可是，?M為什麼會跟那幾個男人走呢？我嘗試着自己找到原因，依然無法找到一個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我對?M並不了解，我只知道她為了救一隻貓出了車禍，失去了右眼和內臟卻又奇迹般地活了下來，她被醫生確認為選擇性失憶，但她告訴我她沒有忘記，只是想不起來，她喜歡一個人仰望天空，看着自己的右手發獃，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像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了什麼似的。我只知道這些而已。　

　　我沒有能力去找她，更不知道她在哪。筱悄悄地告訴我，那幾個人對?M說“是六道骸讓我們帶你走的”。我仰起頭。無際的湛藍天空，或深或淺的灰色雲層，陽光零零碎碎，風輕輕從我的指縫拂過，虎口微涼。?M，抱歉，我依然讀不懂你的寂寞。　

　　假期結束后，我回到了英國。然後再也沒有回去日本。　

　　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M，已是十年後。只是，這個時侯的她已和那個時候不一樣了。披肩的紫發高高豎起，像鳳梨的葉子散開；有着骷髏的花紋的黑色眼罩；穿着褐綠色的高領長袖襯衫和短裙。她紅了臉，羞澀地對着我笑。淺淺的，溫和的笑。　

　　“庫洛姆醬！”遠處有兩個女孩叫她。和她相仿的年紀。此時的我是一個翻譯家。?M向她們跑了過去。幾個人在一起說說笑笑。?M似乎開朗了許多，我亦是為她感到高興。她不再是那個只會仰望天空的孤獨孩子了。我頓時覺得我像她的母親，為她擔憂。我也走了過去，向她們打招呼。“我是小春，這位是京子，她是庫洛姆。”一個感覺活潑的短髮女孩興緻勃勃地向我介紹。另一位長頭髮的女孩則是禮貌地向我問好。“庫洛姆？”我歪着頭，像在問自己，又像在問小春。?M玩弄着手指：“是……庫洛姆·髑髏。”我就那麼輕輕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庫洛姆·髑髏。六道骸？”庫洛姆·髑髏和六道骸讀音很相似。　

　　突然，一個看起來有些可怕的男人出現了，他緊緊地盯着我：“你認識六道骸？”我恐懼的看着他，猛搖頭。“那個……雲之守護者……”?M有些慌張得喊道，“請不要傷害她……”男人瞥了她一眼，轉過身，離開了。“雲雀前輩好像對六道骸很反感呢。”京子對小春說。“是個很可怕的人呢……”小春連連點頭。我一頭霧水。我感覺衣袖被什麼扯着，轉過頭，?M拉着我的衣袖，看着我：“吶，可以聊一下嗎？”　

　　?M帶着我離開小春和京子，走到一家露天咖啡廳坐下。我剛想開口，?M就說話了。　

　　“我是……彭格列霧之守護者……之一……”我這才發現，她一直抱着一個黑色的包。　

　　“彭格列是什麼？霧之守護者？哦，還有剛才那個男人……雲之守護者？”我把肚子里的一連串疑問倒出來。　

　　?M一改平常，雖然沒有什麼平常可言，她靜靜地說：“彭格列，是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之一。彭格列的最高層，是七位守護者： BOSS是大空，雲雀先生是雲之守護者，獄寺先生嵐之守護者，山本先生是雨之守護者，了平先生是晴之守護者，藍波是雷之守護者，我和骸大人……六道骸是那裡的霧之守護者。我和骸大人是特殊的……”　

　　我理了理思緒，稍微清楚了一點。“也就是說，你現在是彭格列的霧之守護者……”我看了一眼?M的右手，忽然像明白了什麼，“你的記憶……”　

　　有些突然，晶瑩的液體從?M的臉龐滑落。“?M……？”我有些不知所措了。?M把左手輕輕搭在右手上，捂住了中指——那戴着銀色的戒指的手指。?M微微皺着眉，低垂着頭：“骸大人……”她抽泣着。我從未見過這樣的?M。“?M？你怎麼了？有什麼難過的事告訴我吧……”　

　　“我……是早就應該死的人……”?M用右手捂住臉，“骸大人用幻覺為我製造了內臟……他被關在令人恐懼的復仇者監獄里……卻……卻為了我這麼一個應該死了的人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M嗚咽着，我站起來：“?M……”我的鼻子有些酸。“你知道的吧……”?M抬起頭仰望天空， “雲……風……雷……太陽……雨……還有……霧……全都依附着天空……天空又依賴着它們……”她又低下頭來望着想哭的我，嘴角微微揚起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對我說：“骸大人說……庫洛姆哭的樣子很難看……說庫洛姆要堅強地為家族而戰鬥……他說，庫洛姆一定會堅守我們之間的約定的……”　

　　?M笑了。我所見過的最美的笑。　

　　傾國傾城。　

　　?M在那場車禍失去了內臟，醫生說如果母親移植內髒的話，她可能獲救，但母親拒絕。?M以為自己會死的，雖然她並不害怕。“原來死，那麼簡單。”她腦子裡想的是：終於要結束了。那個男人說：怎麼會結束呢？才剛剛開始呢。他對?M說：我需要你。“信任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僅此而已。”他的笑聲有種陰險狡詐的感覺。但是，因為是“KuFuFu”的笑聲，所以讓人有安全感。是的，?M從此叫做庫洛姆·髑髏，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人：柿本千種、城島犬，加入了彭格列，為了她重要的人和東西戰鬥，開始有了關心她的朋友。“這樣真的，很好。”然而，彭格列被一個同樣強大的家族打敗了。彩虹之子用盡所有的能力讓過去重新開始。你已經無法為我效力了，男人如是說道。雖然像是利用的語句，卻是擔憂與寵溺。“不是彭格列的人，沒有理由再死一次。”庫洛姆關於彭格列的記憶被入江正一消除了，入江正一在她躺在實驗台上的時候說：如果可以，你會成為彭格列的一員的。庫洛姆闔上了眼，當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聽到的是：我最重要的庫洛姆，我會與你同在。　

　　可能是彭格列真的遇到危險了吧。否則，六道骸不會讓?M憶起以前的事吧？那兩個男人——柿本千種和城島犬也不會想要她陷入危險的吧……　

　　我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與?M告別的了。　

　　我辭了翻譯家的工作，去意大利的一個黑手黨學習殺手。　

　　幻術。我去學了幻術。　

　　那個黑手黨的ＢＯＳＳ說我有霧的波動。　

　　既然是霧，那麼我要成為幻術師。　

　　我要到復仇者的牢籠救出六道骸。　

　　那個男子是如何的。把?M當做最需要保護的人的男人。　

　　霧之守護者的使命——無中生有，有中生無，一次迷惑敵人，使之無法抓住家族成員的實體，虛幻的幻影。　

　　指導我的那位幻術師告訴我。　

　　“瑪蒙，你說彭格列會滅亡嗎？”　

　　“哼，誰知道呢。”那位窈窕的女人脫下帽子，血紅的雙瞳凝視着我。　

　　庫洛姆說，六道骸的右眼是地獄的血紅，瞳仁中還有一個“六”字。　

　　彭格列的一員，第十代首領?g田綱吉信任的女孩，六道骸、柿本千種和城島犬最重要的人。?M，你擁有的很多。你不需要再孤獨地望着天空，凝視着右手。　

　　有雲，有風，有雨，有太陽，有雷電，有霧，因為有天空在包容着一切。　

　　因為有溫暖的橙色的彭格列。　

　　即使受傷了，我也會在你身旁。　

　　我會遵守與你一輩子的約定。　

　　你所煩惱的是無謂的。　

　　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下一個輪迴，是溫暖的彭格列中幸福的一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