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錯過_3000字

這或許是錯過的美麗，但也痛徹心扉……

　　——題記　

　 （一）　

　　生活一直是循規蹈矩的，上課，下課，放學，補習。　

我唯一的樂趣是在家門前那家叫“KISS”的很大的音像店，回家時習慣似的在裡面停留一會，聽着店裡讓人神魂顛倒的RAP，翻着偶像新出的CD，卻遲遲不敢買下，猶豫許久后，還是低頭走了，但刺激的音樂還帶着些許意猶未盡充斥在短暫而令人回味的快樂中。　

每天，看着JAY的專輯，已經很滿足了。　

直到那天，看見一個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側影有一點像JAY，他皺着眉，也猶豫地看着JAY的專輯。店員告訴我這是最後一張了。　

可能是擔心往後很難再看見了，我果斷地掏出兩個月的零用錢，買了下來。　

看着珍藏版的CD，我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歡快的走出了音像店，期待着JAY悠然的歌聲。　

通、通、通……　

是剛剛那個男生。　

他略帶歉意地問我，可不可一把那張CD賣給他，他給我兩倍的錢。　

望着手中來之不易的專輯，上面很炫目的JAY，沉默片刻后，我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這是我的期待，猶豫了很久的期待，我不會送給別人。　

那男生失望地望着炫目的JAY，撇了撇嘴，有些吃力的拎着書包走了，淡淡失落的背影也很帥氣，我莫名的望着男生，他靜靜的，走進了茫茫人海，和一片喧囂中，走出了我的視線。　

驀然，我有些歉疚，好像，這是我第一次堅定的拒絕別人。　

我是個很容易猶豫的人。　

（二）　

爾後的一個星期，生活很平靜，也沒有在音像店中看見那個失落的男生，他一定在別處買到他期待的專輯了吧。　

JAY的歌又一次觸動了我，雨天，聽着他的歌，每一個節拍，每一個字音，都令我悸動，詩意的音樂，憂傷的歌詞，很快讓起伏的心，如止水般平靜，或許，那男生和我有同樣的感受吧。　

某天，班sir帶來一個男生，是一個轉學生，希望大家能和他愉快相處。　

我認出了他，是那個背影落寞的男生，他也看見了我，對我笑了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重又低下頭去寫作業。　

很巧，他成了我的同桌。　

我沒有來的及向他道歉，他已經很歡快的開口了，他說，謝謝你沒有把專輯給我，那天生日我收到了同樣一張。我如釋重負，說，做個朋友，我叫“雨”。男生調皮的問，什麼朋友？我說，好朋友。他很樂意。他說以後就叫他“楓”。　

我經常會隨着別人心情而快樂、憂傷，但也是個很俠義的女生。楓也很俠義，他常幫着我把那些欺負弱小的男生打的痛叫。楓打架時很帥，覺得像日本漫畫里桀驁不馴的不良美少年。　

我說話很直白，甚至有些傷人，楓說，我說話很沒數，像洋蔥一樣讓人掉眼淚。所以他更喜歡叫我“洋蔥”。　

楓很喜歡笑，他說笑可以讓所有傷心的事拋擲腦後，也可以讓別人一起快樂。　

和楓在一起，我每天都在笑。　

楓走進了我循規蹈矩的生活中，自己熟知的世界被打亂了。　

（三）　

午後的操場，陽光散發著迷人的馨香，水藍色的天空，絲絲縷縷的雲絮，被照地透亮的樹葉……　

我和楓都喜歡午後的操場，和讓人心悸不已的籃球聲。　

非常默契，每天午後我都會坐在籃球場邊茵綠的草地上，五分中后，楓一定會夾着動漫雜誌，提着兩聽COKE，像王者歸來一樣走向我，然後“嘩啦”一下舒展四肢，“大”字形躺在我旁邊，眯着眼看着我翻動雜誌，企圖瞧瞧有沒有小狼的消息。我總是會笑楓，一個不羈少年怎麼會喜歡上《TSUBASA翼》這種漫畫，楓聽了不生氣，也笑道，一個江湖女俠，怎麼會喜歡上少女純情漫畫。然後，“噗嗤”打開易拉罐，灌起COKE。我不甘服輸，高了八度音，和他拌着嘴。　

……　

草地上，梧桐樹下，兩個調皮的學生。　

球場上有節奏的“砰砰”聲。　

午後，一切都很愜意，溫暖。　

（四）　

依然是初秋的午後，陽光還未褪去夏天的熱烈，歡快的閃耀着金色的光。　

梧桐樹滄桑卻也透出令人振奮的生機。　

草地上零零星星的金色亮點。　

我靠在樹榦上，看着一個個精彩的三分球，灌籃。　

楓，準時的到了，笑嘻嘻的看着我，說他買到了《TSUBASA翼》的周邊，下周自己COS。　

我也笑了，你很想做COSER嗎？我也想啊，我喜歡做網王的。　

楓說，你應該做死神的，跟你很配。　

以後我們兩合作COS吧。楓提議。　

球場上又是一陣激烈的爭搶。　

危險！洋蔥！！　

楓驚恐的喊道，接着一隻手擋過，我摔倒了。　

醒來后，驀然發現楓毫無知覺的躺在鐵欄杆旁，籃球還在不遠處滾動。血從他的頭上，一點一點滑下來。蒼白的臉映襯着鮮紅的血，紅的讓人畏懼，想要逃避。　

我僵住了，昏迷的楓太讓人心寒了。　

（五）　

楓終於醒，一天後的事了。　

看着病床上頭上纏着繃帶，臉色蒼白，卻依然笑得那麼歡的楓，感覺一種澀澀的，冰涼的東西充盈着我的眼眶，最終忍不住，一滴滴滑落下來，滑到嘴角時，才發覺是甜的，攙雜着欣慰、快樂、感動。　

楓，謝謝你為我擋住了球。　

楓笑嘻嘻的，說，英雄救美，是我該做的。　

呵呵。我傻笑着，心中好溫暖。　

你怎麼哭了，我是超人，死不了的。楓笑着給我擦掉眼淚，他溫暖的手滑過我的臉頰，像一縷陽光。楓一直笑着，笑的那麼舒服。　

半個月後，他出院了，沒有做成COS。　

（六）　

午後，依舊恢復了往日的習慣。　

楓今天有點羞澀，我沒有看出來，大口大口喝着COKE。　

雨，我不喜歡JAY了。　

恩，為什麼？　

我喜歡WILL，他的歌能讓人快樂起來，我喜歡笑。晴天聽過JAY的歌，不舒服，聽着就很鬱悶，想哭。表妹說的，JAY的歌雨天時聽最美妙。　

我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也許是吧。　

楓突然問我，洋蔥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男生？　

問題很突兀，我第一次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低聲說，有啊。　

誰啊？很帥嗎？　

我不想回答，楓也沒再問，今天的午後有些尷尬。只是楓說了一句猜不透的話，我不安的磨搓着易拉罐。　

洋蔥，記得要笑，你笑起來很好看，看了你的笑，沒有人會忘記你。　

我疑惑的望着楓，他笑了，卻不像從前那般燦爛。　

（七）　

往後的幾個星期，楓不常笑了，午後那片草地有時也只有我一個人在那兒傻傻看着球賽。　

楓，出事了嗎？你笑起來怎麼那麼古怪啊？　

楓很義氣的拍拍我的肩膀，說，放心了，大哥我吃好睡好，什麼事都沒有。楓依舊笑着，只是很笑地很無奈，很黯淡，很空洞，很孤獨，看見了他搖曳着，無力的眼神。　

那你為什麼不去操場？　

啊——啊，我，我那幾天肚子疼，去醫院的。　

放學，我和楓一起去了那家“KISS”音像店，珍藏架上空空的，我說，虧的上次及時買了。　

楓摸摸我的頭髮，說，哪都有的。　

那你為什麼上次那麼失落？　

那時，我去了很多家音像店，都沒有買到，這有后，我才發現我忘了帶錢，所以開始猶豫，看見你買了，我想女生應該好說話吧就跑過去了。　

那張專輯對你很重要嗎？　

嗯。　

看的出，楓不願意說，我沒有再問下去。出了音像店，楓問我，洋蔥，你會很快忘掉一個對你曾經很重要的人嗎？　

當然不會，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那你應該學學，該怎麼忘掉。　

為什——　

話沒有說完，楓已經走掉了，又看見了他落寞的背影。　

你應該學學，該怎麼忘掉。　

什麼意思呢？心也不覺跟着楓的那句話飄了起來，不安、憂慮一圈圈擴散。　

（八）　

三天後的晴天霹靂。　

楓告訴我他要轉走了，去另一個同樣令人憂傷的城市，後天。　

驀然，感覺無數的重物壓在肩上，不自覺的癱倒在牆角，模糊了的雙眼，眼淚大滴的順着臉龐滾落，再一次滑落到嘴角時，酸澀的淚水也灑在了心中，這次是苦的，很苦，辛酸、艱澀、無奈……　

楓，不要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不會相信的。　

我哽咽着，口是心非，好希望這是一個玩笑，楓會轉而頑皮的笑着對我說，逗你玩的。或者這是一場夢，是我在歷史課上睡著了，這夢輕輕一碰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楓也蹲了下來，他擦拭着我的眼淚，輕輕說，是真的，忘掉我，上次不是說過了嗎？　

我含着淚說，可不可以不用忘掉你？我想給自己一個最美麗的回憶……　

你會疼的，非常疼。　

我不怕，你殘忍的走掉了，為什麼連一段回憶都不讓我留下？走了以後，沒有人會再叫我洋蔥了，沒有人會陪我度過快樂的午後，你不是說我們以後要一起COS的嗎？　

楓嘆了口氣問，我們是好哥們兒是吧？　

對，永遠的好哥們兒。　

楓習慣似的摸了摸我的頭髮，露出了久違的笑，兩個淺淺的酒窩，陽光般令人沉醉。　

洋蔥，記得要笑，你笑起來很好看，看了你的笑，沒有人會忘記你。　

楓，笑着安慰我，然後走了，輕輕的，落寞的。　

我沒有力氣再叫住他，只有把頭埋在手臂里抽泣。　

楓走後的第一個晚上，他發了一條短信。　

洋蔥，看見窗外那兩顆最亮的星星了嗎？它們好像你的眼淚啊，而且它們每天晚上都會在天上閃着，好漂亮。不要難過了，只要星星還在天空上閃爍着，我就一定會回來看你的。記得每天都要笑！　

我眯起了眼睛，這麼說，你每天晚上都會來看我的嘍？！　

望着窗外璀璨的繁星，我無奈的苦笑。　

從那時開始，楓走了，生活恢復了往日的循規蹈矩，一成不變。偶爾我會出神的坐在那棵充滿美好回憶的樹下，楓雖然走了，但他留給我一段美好的回憶，一串深深的印記。我這才明白楓，他不僅僅是我的朋友。　

生活多了一項內容——期待，我會傻傻的期待楓會再回來，這份期待也很美好。　

但直到那年的聖誕節。　

（九）　

在街上買聖誕樹的時候，一個男生叫住了我，不是楓，是楓的朋友。　

他說楓去了那之後，天天在玻璃瓶里放紙條，上面只寫着我的名字，楓希望我能原諒他。　

我打斷了男生的話，問他楓在哪。　

男生靜靜的說，楓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那地方應該叫天國，是一輛卡車送他去的。　

臨走時，楓對我說，去看看洋蔥，告訴他我，愛她，秋天時去找一片最紅的楓葉，那一定就是我。男生的聲音很飄渺。　

空白……身體空虛的要飄……　

毫無焦距的一雙眼睛，天在一瞬間塌了。　

幸福像斷了線的風箏愈飄愈遠，飛上了潔白的雲端，幻化成一段夢境。　

期待像一個美麗誘人的泡泡，輕輕一碰，湮滅了，碎成了無數七彩的泡沫，分飛，消逝。　

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心痛的讓我不能出聲，JAY的專輯放在架子上最顯眼的地方，房間里的一切都在嘲笑我的愚蠢。　

緊緊攥着楓生日送我的泰迪熊，想用苦澀的眼淚麻醉自己，想要逃脫心裡的地獄，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只是心痛的讓我渾身抽搐、顫抖，肆無忌憚的獰笑着，把我心底對未來僅存的一絲幻想瘋狂吞噬了。　

心，痛到極點時，哭不出來，只有現實殘忍的打碎美好的幻想，和無止境的痛徹心扉。　

（十）　

支離破碎的期待與幻想，我沒有力氣去撿拾，再拼好，只是閑時望着窗外夜空中那兩顆最亮的星星，楓，你什麼時候會回來？人海中，我們就這樣美麗的錯過，給了我一段回憶，一個彷徨的背影，那燦爛的笑和無休止的心痛……　

瘋狂的喜歡聽JAY的歌，聽着憂傷的旋律，偶爾會掉下幾滴眼淚，我害怕聽見WILL明快的歌聲，因為聽見會想起楓的笑，坦然的笑；頑皮的笑；欣慰的笑；燦爛的笑……最後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心痛。　

或許，在楓心中那個俠義，愛笑的女孩已經早已不復存在了吧，現在的我無能為力承載這已經褪色，慢慢被時間淹沒卻依然沉重的迷戀與愛，只會一遍遍流着淚，品嘗孤獨、艱澀的滋味。　

JAY的《十一月的肖邦》有一首歌也叫楓，喜歡那凄美黯然的曲調，更喜歡悲傷的歌詞——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我點燃燭火溫暖歲末的秋天　

極光掠奪天邊 北風掠過想你的容顏　

我把愛燒成了落葉 卻換不回熟悉的那張臉

　　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　

為何挽回要趕在冬天來之前　

愛你穿越時間 兩行來自秋末的眼淚　

讓愛滲透了地面 我要的只是你在我身邊

　　在山腰間飄逸的紅雨 隨着北風凋零　

我輕輕搖曳風鈴　

想 喚醒被遺忘的愛情 雪花已鋪滿了地　

深怕窗外楓葉已結成冰　

……　

很少再去“KISS”了，害怕再遇見讓我痛得措手不及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