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園青青

　　菜園青青

　　張聖霖

　　我到這裡工作時適逢仲秋，一位原本就熟悉的同事將一塊菜地給我。

　　菜地由於無人打理，被瘋長滿園的雜草完全侵佔，我用一個下午才拔掉半人高的狗尾巴和野蒿。起身望望草叢裡開墾的新地，頗讓我猶豫，該種點什麼？

　　稍後，陸續有人在菜園周圍拔草挖地。不幾天，滿園雜草掃除殆盡，空蕩蕩的菜地被縱橫的阡陌分割成許多碎片。之後，有新栽的蒜籽整齊插在土行里，耷拉的白菜秧和各色菜苗也粉墨登場。

　　我趕緊鋤松被路人踩踏板結的菜地，買來菜秧蒜籽，密密的栽上。捶捶酸痛的腰，稍事休息，看看參差的菜苗，油然生出幾分種豆南山的愜意。

　　此後，只要忙完一天的工作，總會去瞧瞧它們的長勢，扶扶歪斜的菜苗，翻翻蒜籽，偶爾澆澆水。然而，菜苗依舊像剛栽時那樣睡眼惺忪，蒜瓣幼芽亦細若遊絲。眼看旁近菜地日漸蔥鬱，我不禁焦慮起來。

　　路過的人笑笑：“該施肥了！”我起初並不介意，及至未拔盡的野草開始肆虐，草色濃過菜葉，我才撒去些複合肥料。沒想到，肥料一撒下去，三兩天功夫，蒜苗便唰唰冒出嫩葉，菜畦迅即變青。鄰家滿口農經的先生常常念叨：“冬種蘿蔔夏栽姜，家肥打底糧滿倉。”可我的菜迅猛的長勢又着實讓他語塞。我竊喜自己不諳農桑卻有這般收穫。

　　這片菜地讓我品嘗了閑暇的快意。漫步菜園，貪婪吮吸泥土的芬芳，輕拂日漸旺相蔥籠的綠葉，靜靜地聆聽着它們的拔節聲，每日的勞頓，無聊的愁緒，都在紛紛擴散的綠色中蕩然無存。

　　菜的葉片盡情伸展長厚，大蒜也不知疲倦地加粗腰圍。我采來一嘗，味道卻怪怪的，方明白老先生要用家肥的良苦用心，來年我也要鋪一層厚實的家肥！

　　第二年春節剛過，青青菜園響起挖掘機沉重的轟鳴聲，這塊供大家休養心性的沃土上要建一棟宿舍樓。那種迫切的種菜慾望隨着挖機巨臂的來回舞動被一點一點剷除。望望遍地磚頭、橫七豎八的鋼筋，大家無計可施。綠色菜園就這樣消失了將近一年。

　　終於，一幢五層高的鋼筋水泥建築拔地而起。高樓后只留了幾尺寬狹的長地帶，且堆積近尺厚的碎石塊和建築廢料，樓前地面上打了一層堅實的水泥。菜是沒法種了！

　　退休的老先生們畢竟閑不住，四處尋找菜的立錐之地，意外發現樓前栽種綠化樹的方塊空隙尚可利用，於是有人刨去壓緊的卵石，露出厚而黑的泥土，在上面植些辣椒苗、瓜苗，大家紛紛仿效，樓前再度響起久違的金屬磕碰聲。

　　這樣，我們每戶又重新擁有屬於自己的二三平米不等菜地，在這塊狹小的空地呵護菜蔬，呵護自己壓抑已久的心情。

　　時日累積，長長瓜蔓滿地亂爬，瓜架又被搭起，纖細柔嫩的瓜蔓肆意在架上攀沿，一溜兒瓜架儼然一座座空中花園，讓蒼白單調的空間徒增許多生趣。

　　更有別出新裁的買來塑料桶填滿肥土，置放於自家菜園周圍，裡面栽些蔥蒜抑或一株白菜。於是，菜園又有了符合季節內容的顏色，而那些拘泥時令純粹供來觀賞的花卉們不知要遜卻多少生動氣韻！

　　（作者單位：麻陽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