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小菜園子

　　我的陽台下有一片空地，勤勞的鄰居用竹籬笆圈起，成了小菜園子。

　　別看菜園子小，像海納百川似的栽種着春夏秋冬的蔬菜。

　　上了年紀的鄰居大媽，殷勤的在園子里精心的照料着一蔸蔸蔬菜，像是在呵護一個個生命。是呀，那些生命在大媽的撫育下，知恩圖報似的感恩大媽養育，爭先恐後蓬勃的生長，嫩綠的葉，粗壯的莖稈，欣欣向榮，鬱鬱蔥蔥，把小園子長的葳蕤碧綠。稍不留神，那茂密的枝葉間就結果了：長的扁豆，短的辣椒，鱗狀型的苦瓜，光滑的絲瓜，瘦刺的黃瓜，胖墩的水瓜，壯實的冬瓜……

　　凡是市場有賣的，這小園子里都有。聞聞瓜果飄香，看看蓊鬱滿園；錦繡了眼，溫馨了心。讓我在滿園香徑里徘徊，美美地思緒，甜甜地記憶，回到孩時，看見了祖母，看見了祖母的小菜園子。

　　祖母的小菜園子，就在屋的旁邊。現在還能清晰的記得，泥坯子壘砌一個多人高的籬笆，圈着灶屋那麼寬的園子。泥坯子壘得結結實實的，牲畜是進不去的，氣得它們圍着泥籬笆轉。泥籬笆留着一個小門，祖父用野竹條編成柵欄，像柴扉門一樣。祖母經常在虛掩的柴扉出出進進，在菜園子里忙忙碌碌，種植着一年四季的蔬菜。

　　當春天悄悄地溜了回來，雨水濕潤着泥土。祖母就在園子里播下種子，種植着各種類型的蔬菜。祖母像設計師一樣，把小小地空間，完美的利用，讓它發生最大的效益。祖母在園子的角落處種上一蔸絲瓜，這樣可以用草繩，把絲瓜苗從園子里牽出來，縛在房檐下，讓絲瓜苗順着草繩，爬滿房檐，結出一根根長長的絲瓜，像風鈴一樣掛滿了窗欞；祖母沿着泥籬笆種上一圈四季豆，這樣四季豆的苗就會順着泥籬笆往上爬，無需用竹棍來搭架子；祖母在園子里種上辣椒，蔊菜，空心菜；祖母也會在園子中間，種上幾蔸苦瓜，幾蔸黃瓜。祖母交叉的種植着各種蔬菜，利用得恰到好處，如同愛打扮的女子，把自己一身搭配的靚麗風光。

　　當祖母在園子里種下精心規劃的蔬菜，也種下祖母一季的希望，那是她一日三餐為我們在鍋里翻滾的蔬菜。所以祖母精心的呵護，像是在呵護着我們一樣。

　　春雨小心的滋潤祖母播種在園子里的種子，就像父母盡心儘力餵養着我們。

　　陽光張開溫暖的懷抱孕育着種子生根發芽，就如同父母博愛的胸懷擁抱着我們脆弱單薄的身軀。

　　春風悄悄地呼喚，呼喚着……種子探出了頭顱，慵懶的拱破泥土，打個哈欠，舒展嫩黃的身姿，依偎着和風細雨，享受陽光哺育。

　　祖母看着一株株蔬菜從地下冒出來，喜得眉飛色舞。於是，祖母大部分時間就泡在菜園子里：鋤草、鬆土、施肥、澆水。祖母精心的耕耘，耕耘着我們每餐要吃的蔬菜。有了祖母的付出，那嫩黃的苗，日漸變綠、變粗、茁壯的長，慢慢葳蕤整個園子。

　　祖母十分嚴厲，她的菜園子是不允許我們進去的。當時並不懂得祖母為什麼不允許我們進去？那是怕我們踐踏她的蔬菜，踐踏她的心血。而我們年幼並不知道這些。祖母越是不允許我們進去，我們越是好奇，只是攝於祖母的威嚴，不敢踏入小園半步。我們擠在柴扉門前，踮着腳尖探尋小園的秘密，守着祖母在園子里勞作，也盼着黃瓜苗一夜之間結出無數根黃瓜來。終於在我們千盼萬盼，那羞羞答答的黃瓜花開蒂落，在祖母悉心的照料下長熟了。當祖母摘下黃瓜那一剎那，是我們無比的快樂，愉悅滿心的幸福。祖母用清水把黃瓜洗凈，用刀一小截一小截切下，分給我們。我們從祖母手裡接過黃瓜，捨不得幾口把它吃掉，總是用舌尖舔着脆嫩香甜的黃瓜。如今，菜市的黃瓜堆積如山，買下一根來回味，無論如何也吃不出那時的味。

　　祖母很能幹，小園子里的菜，比別人家的會早上十天半月。我們也就比別人早早地吃到新鮮的蔬菜，等別人有了，我們已經吃膩了。記得小時候我生日里最喜歡吃的菜，就是祖母菜園子里的四季豆。我的生日是農曆四月最後的一天，恰好是四季豆剛剛有。那一天祖母會買上些肉，從菜園子里摘下還沒有長大辣椒。可能是我的生日，祖母才捨得摘，再摘下足夠吃的四季豆。祖母特意給我燒了2個菜過生日，一個是肉炒辣椒，一個是水煮四季豆。雖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可我天生就不愛葷菜，偏愛清淡的小菜。所以我只愛那用水煮得泛黃的四季豆，吃到口裡總是那樣的香。而今，烹飪好的四季豆擺到桌上，鮮綠色的，不像祖母煮得泛黃的四季豆那般的難看，可入口卻沒有祖母煮黃的四季豆那樣的香甜。

　　秋天，滿園的菜蔫死了。祖母扛着鋤頭，仔細的翻挖板結的泥土，用鋤頭腦殼敲碎，整平，又播種白菜、蘿蔔、紅蘿蔔、茼蒿、芹菜、菠菜。播種后，祖母每天總要在園子里拿提桶澆一兩次水，從不間斷。祖母的殷勤，贏得種子生根，從泥土裡鑽出尖尖的芽。祖母又樂呵呵的整日泡在園子里，待弄着綠色的生命，種植我們一日三餐的蔬菜。

　　這麼多年過去了，小菜園子已不復存在，祖母也走了。可我一看到陽台下的小菜園子，就想起了祖母的小菜園子。祖母婆娑的身姿，傴僂着背，在菜園子里勤勞的種植，像一幅美麗的畫卷，鑲嵌在腦海，定格成永恆，時刻溫暖着我。似綿綿不斷的愛根植在心底，美了童年，醉了記憶。

　　落筆於2013-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