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堅強，那要軟弱給誰看？

　　這個城市的公交車，永遠擠得要命，以至於我一上車就總想着把頭扭向窗外，若坐下就把頭靠在窗子，看着外邊。車窗外面，總是破落落的城，人來人往，順帶來破敗的心情。我喜歡坐在窗邊的位置，塞上耳機，聽着五月天的歌，一首接一首。袁大爺十分鄙夷，總指着我說：整天戴着個耳機“裝逼”，我發現你越來越向某個“痿男”靠近了，猥瑣得要死。——是這樣的么？

　　經常擠的兩趟公交車，一趟的盡頭，是機場；另一趟，是火車站。彷彿總在告訴你：無論怎樣停留、停留多久，你終究都要走。於是，一段時間，我總想離開的時候就數着每一根往後退去的燈桿，算出自己與你的距離，直至所有的身影、記憶消失於無盡夜空或茫茫人海.....只是，每往後退去一個燈桿，彼此就越遠、越陌生，再見的可能就越小。到最後，會不會因為傷感而哭得得一塌糊塗？其實我更希冀這樣的結局，就像泰國電影《初三大四我愛你》最後的醒悟的女主角騎着自行車載着鴨子去挽留生命中的那個他，每後退一桿街燈，和他的距離就越近……街燈，也許從未如此唯美。

　　只是，生命從未完美。

　　春哥的保研，調劑到哲學——未知的領域。一時之間，成功失敗難以衡量。

　　我們的考試，未考先死——至今愧疚不敢談起。

　　說好的大四，未至卻暮氣橫秋——想的和現實的距離總是很遠很遠。

　　是圍城。

　　一段時間，面對同樣的問題——“快畢業了，準備去哪裡？”——真的很想可以像其他事情一樣，直接用飛信給每一個人發信息，不管別人有沒有問，起碼之後就不會再有那麼多人來問。然而似乎不對，問這個問題的人又何止問過一次？總是反反覆復，卻不覺得煩反而是感激涕零，起碼有人過問。然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要是想的一定可以實現，再多人問回答都會很簡單、很樂意。

　　大學是圍城，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社會是圍城，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圍城、圍城裡面有圍城。總也走不出、逃不掉。看着新生入學的臉孔，倒是少了對當時的感慨，反而心裡罵一句——“菜鳥！”——觸目驚心的麻木早已佔盡心頭。突然去翻看大一時候寫下的日記，原來，走進這座圍城，從未興奮，卻一直似個“怨婦”喋喋不休。大一說的：本沒有大學，年齡大一點的學生聚集得多了，就成了大學……

　　是反覆。

　　海波和我吃飯的時候，一旦遇到不認識我的人便會指着我告訴他們：“他和我宿舍一個江蘇的，大一剛來的時候出去吃碗沒什麼辣椒的面都辣到眼淚流下來了。”三年，如一日，這話一聽便是三年。或者是沒有太多深刻的回憶，最簡單的抑或是最初的感官印象，總在有意無意之間成為最深刻的記憶。要不然，怎麼總有人在耳邊嚷嚷：當初剛看到你，你如何如何……基哥就說過高二剛看見我時候，很想揍我，現在恐怕再也找不到那樣的感覺。

　　偏偏最近幾次聚餐、喝酒，總是會莫名其妙說到畢業。畢業，六月圍城，驚心動魄的悲情大戲。流行歌手真的沒有什麼用，除了那麼幾首歌，再也找不出更好的闡釋這幾年的生活的歌，找不出適合離別時候唱的歌。於是，反覆地唱《兄弟》《朋友》。只是，找到了又怎麼樣？

　　是紀念。

　　海波又說到我們離開之後的日子，上班無人有話可說，吃飯不知叫誰，甚至每天就是工作，偶爾獨自抽幾根悶煙，然後回去繼續。他說失去了剛進來的時候的拼勁。一時之間，對白有些蒼白。誰都知道，半年乃至一年之後，可以留在這座城市的沒有幾個。留在一座城市，需要太多的機緣與巧合。有些人，轉身便是此生，不會再相見。然而，即使留下了又可以怎麼樣？

　　很希望他們每一個以後都會過得很好很好。逸仔說我是有搞頭的人，要跨過那一道坎。其實他們都要，跨過每一道坎。誰都明白，約定的東西基本上不可能實現，若干年後，可以再見便是最好。

　　是離開。

　　圍城，走出一個，走進另一個，反反覆復。反覆之後，紀念前一個圍城的時光，鄙夷身在這個圍城的凄凄戚戚。忽然間，又回到“人生=圓圈”的魔咒之中。佛教強調六道輪迴，去來往複，有如車輪的迴旋，在這六道中周而復始，無有不遍，世間眾生無不在輪迴之中。走進走出，走出走進，彷彿在兜着不同的圈子，不斷在出發點看見過往。

　　說起來也搞笑，天外有天，圍城外有圍城。離開哪個圍城？哪一次輪迴，可以回到過去？

　　誰是歌者？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歌者，在水一方。

　　正好是中秋節的晚上，廣場那三個女生放的孔明燈怎麼飛也飛不起來，就算到最後飛起來，還是磕磕絆絆。看起來怎麼像某個人的人生？夢想不也是如此？只是，起碼孔明燈的最後還是上了天，然而夢想，早已夭折。反覆不停、前仆後繼的無數次屈服之後，默默告訴自己：只要好好生存下去，幸福夠用就好。

　　只是，走出輔仁中學的時候，在心裡告訴自己：此生絕不可再如此窩囊、屈辱。這樣的勵志，可以持續多久？還是五月天說得好：“每個孤獨天亮，我都一個人唱，默默的讓著旋律，和我心交響；就算會有一天，沒人與我合唱，至少在我的心中，還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就算再滄桑、前路再迷茫，至少在我的心中還有個尚未崩壞的地方，孩子一樣。我還願意去歌唱。

　　想好的故事，終究沒有寫下來。

　　缺少驚心動魄、引人入勝的情節，如同生活。未考先死的考試一考完試就連續上了一個星期的夜班，從不間斷。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到宿舍，彷彿一下子回到去年那段時間，那時感覺沒有那麼累，現在卻累得每天除了睡覺就是上睡覺。沒有時間去回味考試期間那些慘痛，那天老姐打來電話，又是同樣的問題，說到不高興，乾脆不說話，或許讓她很傷心。一瞬間，太多的茫然，想着最好全部選擇屈服，一切乾乾脆脆、簡簡單單。然後在設定好的路線上活得乾乾淨淨，如白開水。

　　我從未感覺身上有很大的壓力，只把某些東西當成動力。有人告訴自己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按自己的路去走，要為自己而活。只是離開了那些東西，我還是那個我么？自欺好，欺人也好，起碼有所期待，有自己的奢求。十月，別人的收穫季節，與己無關。很想回家去到處走走，然後回來收拾所有的東西南歸，只是我不想也不可以。想好的故事就算沒有寫下來，也要努力去繼續接下去的每一句、每一節、每一篇、每一章。

　　如果不堅強，那要軟弱給誰看？

　　很適合女性的句子，嚴格來說並不適合標榜為大男人的自己使用。簡單百度，發現用這個題目寫文章的多是女生。這樣的女生，應該很堅強吧。你堅強嗎？肝腸寸斷，俠骨柔情，是否可以軟弱一次？軟弱之後、無往不止、披荊斬棘。在某些人、某些時間、某些事情，太需要如此的軟弱后的堅強，面對苟且的人生，起碼，比起醉生夢死、行屍走肉更好更好。

　　對老姐生氣的問題，想着自己解決，只是需要太多的精力，與太多的事情衝突；需要的幫助，終究沒有得到，只可以靠自己；期待的愛戀，如同司法考試未考先死般凄冷；那些我想做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完成。只是很多時候在想，這些年來做了什麼、得到了什麼，為自己寫下了那些驕傲的故事。匆匆忙忙，滿是空白，那些沾沾自喜的成就，在別人眼內，不值一提。

　　太多的自己的事情，不斷地擱淺。“凡事要靠自己，要努力找到自己的生存價值”——師兄的話總是那麼深刻，從不敢忘。無論是學習、生活、工作還是愛情，都要堅強。藝哥終於去了成都，想回家的終於回家去了，唧唧歪歪最久的自己最後卻在留在宿舍和回去的問題上糾纏。太害怕某些信念瞬間崩潰，從此心裡只剩下無涯的廢墟，無盡的荒蕪。或許可以重建，時間會很漫長，可是毛總當年說了：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太害怕等待，特別是虛無縹緲的等待，如同等待戈多。然而我偏偏是個混蛋，等待畢業、等待工作、等待未來…還不如直接等死！到最後，一切都沒有來。

　　只是不堅強，可以軟弱給誰看？就算等，起碼有事做、有人愛、有所期待。

　　總有一天，要去面對。走進走出每一座圍城，過往的生活反反覆復，一次次紀念以往每一座圍城的時光，有如車輪，循環往複，無有不往，需要改變和適應。每一次改變，會否成為自己的每一次成長，全在自己。總有人說此間必定會失去、會心痛，可是不堅強，那可以軟弱給誰看？

　　很粗俗的話。前面的路不可能一直平坦，總會有各自的坎坷。無數次的失敗與挫折在等着自己：面試失敗、職場失敗、考場失敗、情場失敗（所幸的是沒有沾染賭場），就算某一天，一切都沒有，慘敗到就像考完試之後逢人問就答的：“唉~整個人所有的器官都犧牲完了。”千萬記得加上另一句：“除了還有一顆心沒有死之外！”（文/石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