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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恆的記憶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永恆的記憶 標籤:青澀記憶

  殘酷的年代演繹着不同的悲慘命運,同時也磨練出一個人的堅強意者。我的母親是世界上最平凡最苦命的女性。她一生傷痕纍纍,在與生命較量,與飢餓抗爭的人生中,譜寫了一曲平凡的悲歌。

  母親雖然離開我們十幾年了,每當回憶起她那頑強的性格和吃苦耐勞的精神,就更加堅定了我戰勝困難的信心。

  母親出生於貧苦的農民家庭,生活在當時的地主家庭。“文革”期間我父親受不住階級鬥爭的折磨,拋下我們母子五人撒手西去。由於生活的逼迫,母親白天要參加集體的生產勞動,晚上還要操持家務,她用汗水換來的一點糧食,只能填充我們的肚子。

  在那貧困交織的歲月里,孤苦的母親任憑風生活怎樣折磨她,總是把我們兄妹幾個拉扯在一起。她對我們的關懷,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然而,最讓我難忘的是母親的淚滴,在她的淚水中包含着對子女的關愛,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對殘酷現實的無奈。

  第一次看到母親的淚水是在我八歲那年。記得那年夏天,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我發高燒,當母親忙完家務才發現我癱在床上,四肢的經脈都在抽動。忙亂中的母親把我背在背上,用塑料紙披在我身上,一手打着雨傘,一手提着馬燈,向相隔十幾里的鄉衛生院背去。雨越下越大,雨點砸在山間小路上濺起朵朵水花,隆隆的雷聲不停地在頭頂炸響,陣陣狂風吹得母親睜不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馬燈吹滅了,雨傘吹得七零八落,陰森和恐怖逐漸向我們逼近。一道電光閃來,眼前白亮亮的雨幕,就像一個小瀑布。河裡漲水了,眼前的小河發出轟鳴般的怒吼聲,上游還衝下一些木材。母親站在河邊大哭起來。瞬間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嘴中不停地呼喚着我的乳名,不知哪來的力量,緊抱一根大木材,藉著閃電的光亮,漂到了河的那一邊……。

  那一夜走到鄉衛生院已是晚上一點多了。在醫生的救護下我終於醒了過來,醒來的第一眼我看到母親那蓬亂的頭髮,濕透了的衣衫正在瑟瑟發抖,在她那焦急的面孔上眼淚正順着面頰往下淌……,醫生說如果再挨到天明那後果將不可設想。

  “母愛是偉大的,母愛是聖神的”。我從小沒有得到父愛,母親是我唯一最愛的人,因而我對母親有一種最強烈,最深厚的感情。我最聽母親的話,除了平時幫母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外,只有在學習上多下功夫,以優異的成績回來報母親。

  上初中時,每天晚上在油燈下看書看到深夜,母親一邊給我補衣服做布鞋,一邊陪在我身邊,我就向她精心撰寫的一本書。夏天的晚上母親總是拿着一把蒲扇坐在我身旁,輕輕的有節奏的給我扇着涼風,驅趕蚊子,讓我靜下心來看書學習。

  記得那年我有幸考上了師大,臨行那天,天下着雨,母親踏着泥濘的小路,把我送到公路上,我背好行李,正準備接過母親手中那隻網兜時,突然,我愣住了。她那溝縱橫的臉上流着兩行淚水,嘴角在抽動着,好像要說什麼,我獃獃的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才聽母親顫聲的說;“孩子,你一人外出過日子,本應讓你多帶點錢,可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這50元錢是我昨天借的,你就緊着點花吧”。說著從衣袋裡掏出一個藍布包,小心翼翼的打開,拿出疊的好好地5張10元幣,捏了捏才哆哆嗦嗦的塞進我的口袋,又在上面按了按。母親的眼光在我臉上停了很久,他那心酸的淚水滴到了我的手上,我抑制不住那份情感,臉上濕濕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那一刻,我彷彿看到母親頭頂烈日在田間勞作的情境,又似乎看到在寒風中哥哥挑着一擔柴去集市的身影。這50元錢對於普通的家庭來說算不了什麼,但我深深的懂得他的含義,它遠遠超過了這50元錢本身的價值,它凝結着多少汗水和期待,自那時起我就養成了勤儉節約,珍惜每一元錢的習慣。

  在春寒料峭的日子裡,在枯黃的油燈下,我發奮的苦讀,三年的磨練,我終於完成了學業,還有了一份安逸的工作,這既是我的驕傲,也是母親的驕傲,終於實現了夢寐以求得願望。

  五年後我也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母親也沒有從前那樣辛苦了。可是勞動是母親的習慣,一旦休息幾天反而覺得渾身酸痛,有時生病了,病情稍微好轉還是繼續忙着她的活兒。母親因年輕時勞累過度,身體素質越來越差,無情的病魔像毒蛇一樣死死的纏着她那虛弱的身體,儘管我想盡一切辦法醫治,可還是徒勞。母親一身的病不斷發作,身體就像快報廢的車子,在醫院住了很長時間了,一天醫生把我叫到護士辦公室,告訴我母親病已到了晚期,讓我做好思想準備,住院只能緩解癥狀,盡晚輩的孝心了。我想着母親那麼善良,對我們付出的太多太多,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是事實,我懇求醫生想盡一切辦法留住她的生命,醫生說這種病只有用人工白蛋白維持她幾個星期的生命。

  幾個月後,母親腹部任然大量腹水,抽了兩次水了,按規定不能再抽了,肚子鼓得比古還圓,似乎馬上就會爆炸似的,可她還是很少呻吟。每次我走進病房,成串的淚滴怎麼也控制不住,為了不讓母親看見,我梛動步子朝着窗外,偷偷地擦了擦眼淚,強作鎮定面對母親。母親睜開她那雙失神的眼睛,乾癟的眼睛里滲出幾滴枯淚,她無力地攢着我的手說:“不要……再……浪費錢了,我……不……行了,現在家裡還很困難,還有孩子上學,一定要把……把孩子供養出來”我一再安慰她,可她只是流淚……。

  母親就這樣含淚開了我們,十多年過去了,母親的話總是縈繞在我耳邊,每當回憶起她那充滿淚水的眼睛,我心中無限愧疚,不由得淚如泉湧。我只有默默地祈禱:安息吧!母親,你的意願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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