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雨

　　下了整整一天的雨，心裡有點擔心，原本壓抑的心變得更加陰沉，我，不喜歡這樣的天氣，衣服不幹，地面濕滑，雨後的空氣縱使新鮮，那種滿足的程度總抵不過陽光在眼前留下的開朗。我在想，是不是每年的四月天都是這樣的陰雨綿綿？

　　春天早來了，可是在這裡總是感受不到，看不到大片的草地一夜轉綠，看不到光禿的樹丫突冒絲蕾，看不到橋下流水混着泥土的味道，更看不到田野上棕褐的土地漸漸插滿嫩綠的禾苗，家鄉的小屁孩還會像我們以前一樣因為放一個星期的農忙假而高興好久，還會趁着溫暖的溪水未寒，抓鮮活的小魚和蝌蚪，又或者因為調皮和鄰家的小孩弄得滿身黏土回家而挨罵嗎？應該不會了吧，應該不會了。那是我們童年的時代才會做的荒唐，才能體會的趣事，當農村漸漸地城市化，當城鎮經濟差距漸漸地減小，穿着開襠褲滿街跑的小孩也會坐在電腦前看哥哥玩電腦了吧。腳底沒有泥巴的孩子永遠不能說是農家的孩子。

　　多少年前，我是那麼的喜歡這種孕育生命奇迹的春雨，喜歡它滋潤泥土的聲音，擔心小溪水不滿，魚兒游得不夠遠，也害怕當小燕子滿天飛的時候找不到小溪流歌唱的童話，那時候的我找到了春天在哪裡，找到了書本描寫的大自然，那種無憂無慮的童真，永遠都是農家孩子最真摯的驕傲。

　　又是多少年後，一起玩過家家的夥伴長大了，甚至結婚了，我也自然而然地當叔叔了，他們開始不讓孩子玩泥土，怕弄髒了衣服，回想自己小時候，也沒讓父母少操心吧，才明白真的要等到為人父母時才能體會到兒時父母的嘮叨。我們也是泥巴中長大的孩子，也曾偷鄰家果子而挨父母竹鞭，可是我們仍然樂此不疲，哪怕下次鞭子更重更疼。那麼刻意的約束是不是改變了自然成長的規律呢？孩子需要什麼，我們是清楚的，因為我們心底還珍藏着童年的期待。

　　那樣的日子是愜意的，可是卻不是永遠的，可能因為懷念吧，我喜歡尋找那種淳樸的筆尖。

　　上個禮拜三，我在圖書館樓下看到書攤上有一本名叫《稻香》的書，封面是童年的那種顏色，我翻了幾頁讀了，沒有什麼感覺。我不知道作者是否真的體驗過稻香的生活，是否真的從心裡留戀過稻香的味道，如果連讀者讀了都不能產生共鳴，那麼再華麗的辭藻也沒用，相反，樸實點倒好，因為那是泥土的味道。或許我一直停留在我記憶中的稻香里，才體會不到作者所寫的吧。

　　又或許那是一種在城市裡虛構的稻香，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這樣的作品只是一個框架，永遠都沒有實體。確實，城市的春天不明顯，沒有了對生命奇迹的驚嘆，彷彿一年四季如此，三年五載還如此，只是連綿不絕的雨天，讓人厭煩。並不是一片陰霾就是春天的濕潤，就好像並不是一兩棵綠樹就是春天的顏色一樣。

　　生活在城市裡，我也更喜歡在這樣的四月雨里回憶從前了。想念家中的父母，想念田野的風光，想念在草堆里打跟斗的自己了。

　　是下雨了嗎？

　　是懷念了嗎？

　　還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