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課本里的故事人生

　　老課本里的故事人生

　　張建波

　　從來都沒有笑話過那隻驚慌失措的小猴子，能發現月亮掉到井裡的猴子，不應該成為笑柄。和那些撿一個丟一個苞米的猴子相比，至少少一分貪婪多一分童真。小猴子的驚呼喚來了有着豐富人生閱歷的老猴子猴父猴母，一場意義非凡的大拯救拉來序幕。在猴子的心中，月亮是什麼？是高懸於頭頂、樹梢、井圈之上的發光的璧玉，與時間和永恆有關。詩人說我們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臟叫做月亮，至此我們能理解猴子拯救的莊嚴。在徒勞的打撈中，月亮一次次地破碎。一掬捧在掌心的井水，撈不出一片碎月。進化了幾千年，我們並不比猴子更聰明。水中撈月，認虛為實，在慾望的叢林里迷失自我的事，我們沒少做。當我們將尾巴倒掛在樹枝上竭盡全力地打撈時，不妨抬頭看看天空，那如明鏡一樣的月亮其實一直高懸在頭頂。將井中撈月當做一場有趣的遊戲，不要為虛妄的崇高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斧子比皮大衣暖和，是冬之子藍鼻子哥哥和紅鼻子弟弟得出的結論。這是一個關乎貧富的故事，和今天經常聽到的坐在寶馬車裡哭與坐在自行車上笑有點類似。富人錦衣玉食輕車裘馬，難擋徹骨寒意，窮人竹杖草鞋一蓑煙雨，卻言其樂無窮。今日又有幾人願意揮動那把斧子跟在馬車後面奔跑？砍樹、劈柴、打石這些久遠的生活場景，一直刻在記憶的底板，就像一個樸實的人生道理鐫刻於心。勞動，揮汗如雨，生命才能迸發熱力和光芒。在鄉村行走，蹲在牆根下曬太陽的老人，撫弄一塊菜地的農民，懷裡奶着孩子的留守女人，請別低估他們的幸福。他們離喧囂的世界很遠，所以臉上一直是安靜的表情。起風了，他們收起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夜深了，他們沉浸在醇厚的夢鄉，不像我們越是夜深靈魂越是流浪。再厚的羽絨服都驅趕不了內心的寒意，可能是那把比皮大衣更暖和的斧子丟失了，丟了很久。

　　現在的孩子可能難理解三兄弟的故事，因為他們幾乎沒有兄弟姐妹，他們就是唯一。一副美麗的壯錦，一個老媽媽和她的三個兒子。壯錦上有田園、房屋、花園、池塘和成群的雞鴨牛羊，是老媽媽用三年的時間織成，眼睛都熬瞎了。被風捲走的壯錦是一塊試金石，大兒子、二兒子在困難和危險面前退縮，拿着老奶奶給的金子享福去了，只有老三按照老奶奶的話打落了兩顆牙齒，跨上馬，咬緊牙關，忍着疼痛，翻越了烈焰熊熊的火山，渡過了漂浮着冰塊的大海，到達了大海對面的太陽山。他不但要回了媽媽的壯錦，也贏得了美好的愛情。故事的結局是，兩個無臉見老娘的兒子淪為乞丐，再也不敢回家。至少他們還殘存廉恥之心，不像現在有些人，父母在世不聞不問，父母過世就瘋狂地撲了過來搶奪遺產。這個故事到現在還一直記着，是因為那副壯錦繡着一顆太陽，那是媽媽滴落在錦上的血珠。

　　寫於2014年元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