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頭七

　　二零一四年農曆九月二十二日早八時三十分，老父親您突發心臟病與世長辭！

　　今天，是老父親您的頭七。

　　由於不能耽誤工作（父親生前最不願意看到我請假），不能到您的墳前燒幾張紙錢，不能送一份供果以減輕心靈深處唯有自己最明白的愧歉，不能陪在老母親身邊幫助她度過這一段最心酸艱難的日子，就算我淚流滿滿，就算我羞愧滿懷，依然有一份痛，繼續盤踞在我的五臟六腑，盤踞在我的血脈里，盤踞在我的靈魂世界，無法傾瀉，無處傾訴！

　　在這樣的時刻，我不能不給您做點什麼，可在這樣的時刻，我又能給我的老父親您做點什麼呢？對待逝者不能做，無處做，原來才是人生的最痛。這一份深入到骨髓里的痛！

　　在頭七這個對逝去的、對活着的人來說都無比神聖的時刻，這份痛更是洶湧而至，壓迫得我都要無法呼吸，只有暗自流淚。

　　這樣的痛，是因為無奈，我是九月十七日下午聽到姐姐打電話說老父親您在家干農活幾次暈倒，在村子里的診所打吊針不起作用，十八日我便把您送到醫院，在醫院檢查大部分正常。我還覺得大驚小怪，住幾天院就會好。可九月二十二日早......我是拉着您老人家的手慢慢變涼的啊！從老父親您那無助的眼神中，我很明白您老人家對生命的珍愛，對兒女子孫的不舍，對一生一世相伴53個春秋我的老媽媽的留戀，我卻沒有辦法讓您多活哪怕是一天半日，多感受到哪怕只是一分一秒的天倫之樂！畢竟您才74歲啊！

　　這樣的痛，是因為自責，在父親最後住院的3天，我難道真的沒機會、沒能力多做哪怕一件、兩件讓您開心事情，我們永遠不後悔的事？現在醫學技術那麼好，我卻沒有把您轉到西安好一點醫院檢查，我好大意啊！您把兒子白白養活了幾十年啊！天天都為學校的事忙忙忙，難道真的就沒有時間、沒有精力更多一天、一個夜晚地陪伴在您的身邊，難道真的就沒有必要、沒有可能放下一切學校的事做一個言到行到、身到心到、細緻入微的孝子？

　　這樣的痛，是因為醒悟，從今以後，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我可以叫爸爸、可以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可以依靠的人，再沒有一個從肉體、到血脈、到心靈都和我如此水乳交融、從來沒有分開過真真實實存在的生命，再也沒有一個不管是喜是怒是哀是樂點點滴滴事事處處都會包容着我、愛我到沒有邊境的長者。我不要這樣的無奈，我不想這樣的自責，我更不願面對這樣的醒悟，因為這份痛，曾經我以為它會很遙遠也希望它會更遙遠，因為這份痛的沉重，已經讓我難以承受。

　　我忽然覺得，雖然我在人間，您在天堂，但是我每一分每一秒的心情，您老人家一定都瞭若指掌，我腦海里轉過的每一個念頭，您老人家都一定能夠準確地捕捉到，我寫下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您一定都看到了一定看得明明白白，雖然您斗大字不識一個。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天南地北，我的老父親，您都能夠讀懂兒子的心。

　　我相信！

　　那麼，從頭七開始吧，在這裡，我有空要來和您聊一會兒，說說話，不讓您在天堂里感到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