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嘎印象

　　賈平凹說，出門踏無名山水，省卻門票，不看人，亦不被人看。從綿陽到貢嘎山·海螺溝景區，算旅遊勝地吧，也實在是一條適合自駕游的旅遊線路，本不滿旅行社的急躁倉促與功利，因有同事一起，還是跟團去了，浮光掠影的一瞥，卻也讓有些東西烙在心底，定格。

　　當旅行社的大巴經成雅高速掠過碧綠田疇，如黛青山，進入川藏公路，心被顛簸的煩躁起來。四周山巒土層較淺，光禿禿的，只有裸露的岩層上幾支或猩紅或淺紫的野花，偶爾來叨擾一下懨懨欲睡的神經。

　　午餐后，穿越全國第一長隧道——二郎山隧道，赴瀘定縣。現在的瀘定橋其實挺壯實，笑蓉兒不敢過，待自己上了橋，橋下水流湍急，也不免戰戰兢兢，拉了同事的手方敢過去，算是親歷了“大渡橋橫鐵索寒”的悲壯。

　　晚七點左右，抵達海螺溝的門戶——摩西古鎮。雖說是旅遊勝地，雖然在我們前已經停了很多的旅遊大巴在那裡，卻聽不到其他旅遊景點的拉客叫賣嘈雜的聲響。周圍淺淡的群山，柔和淡青的天宇，哦，還有，就是五彩的經幡，讓人感到一種安靜與神秘，覺得心一下子澄澈起來。晚上，參加了一台特具藏家風情的篝火晚會，祝福與祈禱，酥油茶青稞酒烤全羊，藏族姑娘小伙天籟般的歌聲，賓主盡興。晚會結束，出得門來，夜涼如水，經幡輕揚，冥冥中似有一種神秘的力量，讓周遭一地靜默。

　　第二天六點起床，七點乘上觀光車向貢嘎山·海螺溝進發。

　　貢嘎山是四川境內第一高峰，海拔7553米，被譽為“蜀山之王”。在藏語里，“貢”是積雪的意思，“嘎”是白色的意思，合起來是“白色的雪山”或“白色的冰山”之意。曾經數名科考隊員在此犧牲，現在的“一號營地”、“二號營地”等就是沿襲了當年的稱謂。

　　我們直接坐觀光車到“三號營地”，盤山路着實盤曲環繞，師傅的車也着實開得順溜，車上不時發出陣陣驚呼。更驚異於車外的古木森森，而有些分明枯槁至極，滄桑至極的樹榦，卻開出了極亮麗極柔媚的花朵，特別是那高山杜鵑，開得團團簇簇，雍容華貴，肆無忌憚。突然間，貢嘎潔白耀眼的雪峰映入車窗，大家沸騰起來，有人擠到車邊，開始拍照，有人大叫，別站到一邊去，車要失去重心了！

　　九點左右，到了“三號營地”，我們選擇徒步上山，穿越原始森林，站到冰舌上，親手觸摸冰川的肌膚。

　　早上起來時，四圍的山景近處蒼翠，遠處迷濛。到此時，陽光散射，晴空遼闊高遠，層次分明的白雲像立體浮雕環繞在山脊，遠處的雪峰，近處林里的雪熠熠閃光。而那些樹，那些渾身長滿“鬍鬚”的樹，那樣的蒼老，卻又像剛從海底爬出來，身上濕漉漉的，滿身披掛着黃綠的苔蘚。它們在實實在在的告訴你，什麼是“滄海桑田”！

　　到了觀景台，許多人在指點議論，說下面是冰川。我們卻一臉茫然，遠處，是陽光照射下的雪峰，冰清玉潔，銀光閃爍，雄奇峭拔，巍峨高聳，可它只是，遠遠地矗立。從它的下方，流瀉到我們腳下的，這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沙石場嘛，怎麼是冰川？不會這麼讓人失望吧？“走，下去看看！”連嬌弱的蓉兒，也攀着樹木跟我們下到冰川底部。

　　走上“沙石場”，才發現，我們腳底，赫然踩踏的，竟是冰面！原來貢嘎冰川特性之一就是低海拔，其冰舌一直下伸到兩千多米，巨大的冰舌在運動下探中，直插進山石中而帶來了崩塌，從而挾裹着泥灰，碎石在一起，所以在遠處一看，它就像一塊巨大的沙石場。拂去表面的泥沙，便露出它晶瑩的肌膚。我把手貼在上面，感受它的溫潤清涼，久久不願挪開。原來，最聖潔的靈魂，卻是以最樸實的方式展現，晶瑩的清麗，靜謐的優美，並不因了這粗糙的外表而慍怒。這，也是跟自然的和解吧？轉眼不見了老楊，卻見他撿了塊晶瑩剔透的冰塊，嚼得嘎嘣嘎嘣，有滋有味，嘿嘿只樂！

　　戀戀不捨告別冰川，回望貢嘎雪山，似數柄銀劍插入雲峰，綺麗至極，壯觀至極。

　　原路返回后，乘旅遊觀光大巴去“二號營地”，享受這裡的高山溫泉。據說海螺溝最奇特的風景除了冰川外，要算這蘊藏於原始叢林中的高山溫泉了。這裡的熱水溝沸泉流水終年不斷，出水口溫度最高可達92℃，經科學分析確定，此泉屬碳酸氫鈉型中性優質醫療熱礦泉，可飲可浴，對多種疾病有奇特療效。陪着蓉兒沒有去親身體驗，卻吃到了他們買來的溫泉煮熟的雞蛋。用小勺將雞蛋敲開一小口，發現裡面的雞蛋如琥珀狀，蛋清較生雞蛋時稍微濃稠一點，卻並未凝固，而蛋黃卻也熟透，輕吸一口，滿嘴生香，不由嘖嘖稱奇。又嘗了一口任哥接來的溫泉水，竟然有點農村柴火煮熟的水味，絕了！想如果冬天至此，天降大雪，浴飛雪，泡溫泉，看銀裝素裹，雲蒸霧繞，吃生香雞蛋，喝天然礦泉，天啦，沒法形容。

　　回到摩西古鎮，再次眺望始終迤邐在遠方的貢嘎神山，在暮靄中垂下神秘的面紗。冰與火，滄桑與柔媚，聖潔與樸拙，在它身上體現了最完美的一致。身畔經幡飛揚，彷彿有梵音從布達拉宮的方向隱隱傳來，那可是天堂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