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市一中

　　（校樹）

　　畢業后就再也沒回市一中了，一晃，竟是兩年了。不知道再次回去，是快樂還是悲傷。即使，相隔那麼近，卻一次也沒有再踏進去過。彷彿，好多東西都留在了那裡，不想再去拾起。即使，去年丹桂飄香時，是那麼想念那裡。竟也沒去，怕一到那裡，某些扔進時光里的東西，某些深埋心底的東西會嘩啦啦的從記憶里翻滾出來。

　　記憶中，關於市一中的，關於高中的畫面就停留在那一瞬。復讀後考完的第二天，爸爸和哥哥來學校接我。我們坐在學校對面的那個小飯館吃早餐。我拿出報紙對起答案來，只看完文綜的選擇題，我的眼淚就呼啦啦的奔涌而出了。放了很大的精力在文綜上，卻不想文綜考了出其意料的低。面前的麵條竟一根也吃不下。只有眼淚在桌上啪啪的濺起水花。哥哥在一旁不知所措，爸爸卻故作輕鬆的安慰我“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快吃”其實，我知道此刻他也許比我更難過。更深刻的沉默只能埋葬在風裡。

　　後來，我紅腫着雙眼去買了那個我惦記了很久的一個筆記本，在以後的假期里寫了一個小說。說也奇怪，讀高中時，尤其是復讀時，沒有時間寫東西，可是有好多故事情節一直往腦袋裡冒。怎麼也去驅散不了。有時甚至靠着那些幻想的情節來治療失眠。只是，真正到了有時間寫東西的大學，卻沒什麼靈感閃現了，這算是一點兒遺憾了。

　　後來，我拿着買來的筆記本，回寢室收拾好行李。出租車緩緩駛出校園，那些景物在我紅腫的眼中漸漸模糊起來。以為這樣就可以告別高中，有些記憶丟在那裡，就不會再去想起。

　　再後來，上了大學，學了自己喜歡的專業。可以安靜的看書，看很多很多以前想要看的書。放心的睡覺，自在的看風景，寫文字。日子確實也是像想象中這般愜意。

　　以為不去想起，記憶便會悄無聲息。

　　然而不是……

　　上學期卻也無意中夢到高中時的日子。面對數學，哭的傷心欲絕。那只是一個夢，醒來我這樣告訴自己。可是，為什麼我卻又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如此深刻，彷彿刻進了骨子裡。兩年來不再觸碰的記憶，卻在夢中襲來。那些日日睡不好，日日睡不醒，日日緊繃著神經的日子已遠去很久了。是兩年了吧？恩，應該是兩年了。

　　而今，我再一次踏進市一中的門。兩個字襲上心頭：熟悉！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走過以前走了無數遍的校園小徑，多了一份輕鬆，多了一顆自在飄搖的心。原以為會比較傷感，卻沒有。只是開始對校園裡的花花草草開始有了莫大的興趣。風采堂前的桂花樹還是那麼美麗，一樹稱霸！操場中的“校樹”光着身子，還沒有發芽。樹下是一群體育生正在訓練，開心的笑聲散落了一地。其他的同學還在睡午覺。我沿着那些熟悉的路，慢慢的走了一圈，記憶被拉得很成很成。

　　記得以前，還是讀高中的時候，老師講過有一次一位年過七旬的老者在黃昏下坐在校樹下閉目沉思。他說，他在找尋記憶。而我，不需要找尋，我把那些記憶丟在那裡，我再去，那些記憶便張開手，把我擁抱了起來。我想起了那棵我喜歡了三年的樹，繞了很多道，終於看到了它。果然不出我所料。春風中，它依然耷拉着臉，一樹的枯萎。沒有任何春意在它身上顯現。可是，待到四月左右，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芽，長葉。彷彿一夜之間便綠了起來。春末時，很其他的樹一樣蔥蘢，誰也看不出它曾在季節的交替中落後過。那時候，覺得自己像極了那棵樹，便日日瞧着它看。

　　透過門縫，我看到了那些趴在課桌上熟睡的孩子們。想起那年熟睡如豬的自己。要是幾年前的自己怕是比他們睡得更香更沉吧。總是要早早睡去，上課了，老師都來了，卻依然不願醒來。只有午睡后，我才感覺我的一天才真正開始。因為那時我晚上總是睡不着，上午總是沒精神。

　　那些教室的窗檯下，都是一排一排放的整整齊齊的水瓶，恩，當年的我們也是這樣。不論時間如何改變，有些習慣怕是永遠也不會改變了吧。

　　當然，也有些人非物非的地方。以前長草的操場現在修成了較好的塑膠場了。主席台還畫著一些土家族的年輕姑娘和小夥子。我的腳不自覺地走上了塑膠場，想要感受那份從未有過的柔軟。一些要上體育課的孩子都有說有笑的走到了操場上來。三五成堆的坐了下來，臉上是滿滿的笑意。高中的孩子都比較喜歡體育課吧，難得的放鬆時間。只是上了大學，大家都盼着體育課下雨。

　　我也學着他們的樣子在操場上坐了下來。很柔軟的感覺，想起那年，這地上還是胡亂的長着些雜草。我和鳳丫頭從晚自習里逃了出來，跑到這個草地上，看青青的草，藍藍的天，談談我們的理想。那一刻別提有多開心了。也曾逃到小樹林去上自習，被蚊子咬得一身的疙瘩，卻不亦樂乎。後來，聽同學說班主任見我們不在教室里了，很是擔心。阿門！心裡有絲絲愧意！

　　如風吧！記憶也如此吧！以為重新回到這個地方，會傷心難過，卻不想，回憶沿着那些曾經走過的路，慢慢溫暖起來。

　　是這樣吧！很溫暖的感覺！

　　留在那裡的回憶，我不想帶走。待到丹桂飄香時，我再去拾起。

　　後記：這是昨天上選修課寫的。本來準備看小說的，可是，那天回市一中的一幕幕畫面就一直往腦袋中冒，怎麼也看不下去了，很想寫出來，感覺不寫不行了。卻沒有紙，周圍的同學也都沒有。只好寫在衛生紙上了。下課一看，一大堆寫滿字的衛生紙，期間我還看見周圍一個女生一直看着我，可能沒見過我這麼瘋狂的人。好吧，就這麼瘋狂吧，如果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