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

手機:M版  分類:記事散文  編輯:pp958

  按照中國傳統最低標準要求“三代同堂”,從我和愛人上溯三輩,分別是: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應該是12位老人。如今僅我母親一人健在。我們家老大張書記英明,春節前就宣布改革,過年不上墳,清明上墳。儘管3、4、5是小長假,有的是調控餘地,儘管4、號還是淫雨霏霏,道路泥濘,一年就這麼一次上墳,別說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也毫無怨言。那天,路邊的斷腸草花開得特別的招魂。我第一次特別留心打聽到先人們曾經出生、生活過的地方,現在也是他們最後的停泊地有着一個詩意般雅俗共賞的名字——鷺鷥溪。還記得兒時,每天早晨,一掰開惺忪的睡眼,眼屎還在睫毛上眨巴眨巴的,迫不及待關心的:是晴天?還是雨天?,遭大人們愚弄后(多數時候天放晴了,地上還是濕漉漉的,還是出不得門),乾脆直接打賭:你說地上是乾的嗎濕的?儘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儘管每一次我情願輸掉,都願意地上是乾的。所以,每一次和哥哥賭博,我都義無反顧的選擇:濕的。一旦得到證實,我贏了,地上果然的濕的。我感覺得到,我們的眼睛,我們的心真的就會像兩盞明亮的燈泡給斷了電,霎時間熄滅暗淡下來。我敢說我們那個時候,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孩子都的穿婆婆媽媽姨姨姐姐納的布鞋長大的。不可能有水膠鞋那樣的奢侈品。

  地上是濕的,就意味着我們這一天將會像一頭剛剛關進籠子的獅子煩躁不安,就會意味着我們精彩刺激光榮偉大的夢想,打仗、抓特務、躲貓貓,當解放軍、當英雄,騎竹馬馳騁疆場,哪怕當特務、當壞人統統化為烏有,甚至有時候耐不住寂寞,會自甘墮落的淪為平日里不屑一顧的與女孩子為伍,跳繩,跳橡皮筋,跳修房子格。

  童年時代最長臉最大的輝煌,應該是62、3年那個冬天,父親從北京開會回來,給哥哥和我一人買了一頂解放軍冬帽,是那種可以放下兩個耳朵搭搭的那種。幸虧是父親,依了母親的精打細算,絕對沒有我的,平時添置衣服,都只有哥哥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精髓在母親心目中根深蒂固。給哥哥縫的新衣服,百分之百的不合身,縫的又長又大,幾乎過膝,等到個子竄了老長一截,衣裳都竄到腰上,還穿不爛,再傳家寶似的傳給我,我接到十有八九都還略顯稍長,穿過一年半載,合身了,也洗的幾乎看不出本色了。幸虧我的下面再沒有弟弟妹妹,不然的話,還會在我過腰之際,傳下去。當然,此時此刻,使用價值和剩餘價值還沒有發揮到極致,稍好的,可以收起來,送到鄉下,穿爛的可以拆開打布殼,納鞋底,剪鞋樣。就為了那兩頂軍帽,母親沒有少數落父親,意思是買一頂就可以了。就為了那兩頂軍帽,我們全家不年不節的居然都一起去照相館奢侈了一把。那稚氣的神氣,至今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有了好東西,卻平添了無盡的煩惱。母親大人死活不准我們戴到學校去,說是別個要搶。失去一個展示和炫耀的關鍵平台。於心不甘,放了學,有事無事,把帽子扣到腦殼上,到父親單位上瞎轉悠,最高興有叔叔阿姨誇我的帽子漂亮。得意得神采飛揚忘乎所以的同時還要讓大人們肯定一下:像不像真解放軍?

  那天父親心情也出奇的好,親自把我拉到他的辦公室,把他的一條軍用皮帶攔腰給我紮上,我那怦怦直跳的心幾乎就要從嗓子眼冒出來。小臉通紅,沿着那排長長的辦公室階沿一路狂飆,兩眼冒火、兩耳生風、就像一架呼嘯而來即將騰空而起的飛機。樂極生悲,慣性作用一頭扎進階沿的盡頭的水溝,這回是兩眼直冒金星,額頭上長起了一個足足有雞蛋大小的青頭包,叔叔阿姨把滿臉鼻涕、號啕大哭的我拽起來。

  “包包散、包包散,模拿給婆婆看,婆婆看了要痯(化膿)”。聽了這樣的哄,疼痛難忍的我更是委屈透頂,越發不可收拾,收不倒流。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婆婆看了要痯。後來,歲月的反覆蹉跎,才似是而非的明白了中國人是“隔代疼”,婆婆輩看到孫輩遭罪,還不等於直接拿刀子剜她的心。

  “解放軍摔了可不興哭鼻子”還是父親的老搭檔侯叔一句話讓我羞愧難當,抹眼抹淚破涕為笑,“又哭又笑黃狗飆尿”。

  知我者侯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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