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唱不完的歌

　　“四季，如歌般安然交替，

　　這天籟之音，

　　可如那浮萍，

　　再難覓其蹤影？”

　　村中老人小聲吟唱着，修曼（Human）在一旁靜靜地聆聽，這歌，一直伴他成長。明天，或許就在今天，他要奔赴前線。

　　家中，母親低聲抽泣，她知道，兒子此去，亦將同她丈夫般不再回來。

　　“母親手中針線，

　　織繪出孩童的明天————

　　在黑暗中溫暖、跳躍的火焰，

　　以及碧地藍天。

　　當那烏去壓境，

　　當那萬物齊暗，

　　母親的心，如破碎的明鏡，”

　　突然，老人停住了，沒有再唱下去，軍隊的人來了————-那意味着全村僅剩的四個青年男人也要被送去戰場，去殺，或被殺，或殺並被殺。老人搖了搖頭，又接着唱了下去———

　　“卻依然光耀無盡！”

　　……………………。

　　修曼被分到了一個新兵班，班長是個老兵，告訴他，等會兒就要打一仗。

　　“可我什麼都還不會啊！”

　　“你只需要學會扣動扳機，看，就這樣。”

　　槍發出的巨響，嚇了修曼一跳，雖然他早有心理準備。

　　“知道了”

　　“嗯”

　　幾個小時后，天幕徐降。修曼到了兩軍交戰前線，雙方已一觸即發。他縮在戰壕中，全身緊張地抖動。

　　“別怕，孩子。”班長笑道。

　　“嗯。”

　　轟！雙方的炮都開火了。

　　“等會兒我喊‘沖’，你們就跟着我沖。”班長說。

　　“好！”

　　“唉………。”，班長嘆了口氣，說道：“每逢這種時候，我都會想，這樣打來打去到底是為了什麼！是呀，人們都說是為了和平……………因和平而戰爭？”

　　一陣沉默。修曼想起了他的母親、他的故鄉，和唱歌的老人與那首歌，情不自禁地修曼低吟了起來：

　　“劃破天際的長明燈，

　　引我踏上愛的征程，

　　你，戰爭，

　　只可飄逝如風！“

　　歌聲微靡，炮火轟鳴，但這歌聲卻在戰壕里瀰漫開了——————歌聲蕩漾着戰士的心………。

　　“沖”！班長突然大喝一聲，緊接着衝出戰壕。

　　來不及從歌聲中回過神來，修曼慌忙跟着戰友沖了出去——————-他不敢相信，藉著炮火，他都看見了什麼——黑色的土地、黑色的屍體、黑色的血以及不斷前撲和後繼的黑影，無邊無際；他還聽見了，漫天的叫喊，以及呻吟。

　　修曼一直向前跑着，密布的屍體和彈坑，讓他跌跌撞撞。

　　如風過荒野，無數的黑影東倒西歪。突然，修曼發現所有的黑影都在朝與他相反的方向跑去————他明白了，他們的軍隊在撤退，而敵人在窮追。

　　他停住了，他不知道該向前還是向後————前，是敵人的槍口；后，是自己人向逃兵射出的子彈。

　　因和平而選擇的戰爭選擇了他成為軍人，而他在戰場上卻只能選擇死。

　　兩顆子彈同時擊中了他，一顆從後面穿肺而過，一顆自前面擊碎了膝蓋。

　　修曼倒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帶給他劇痛，劇痛過後是無比的快感，他甚至開始享受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修曼聽見了勝利的號角與歡呼。都結束了？他想。

　　那歌，微茫地彌散在空氣中：

　　戰爭遠逝，

　　一切重回天地，

　　神聖的光明，

　　必將令黑暗，無處匿形！

　　與此同時，在他的故鄉，那位老人，也在唱着這首歌，面前，是一群孩子————————如修曼往年。

　　這首歌，就這樣被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