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回憶的名義交換你--文學·逃亡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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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在餐廳坐下,忽然聽到身後有一個柔軟的男聲叫“小宛”,我彷彿觸電一樣坐在位子上不能說話,不能動彈,慢慢地,慢慢地回過頭,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在朝門口處的女孩招手。眼神懵懂純凈,聽到他的呼喚,像小鹿一樣歡快地朝他跑來。
從開始的驚喜,到轉頭后的失望,我的心彷彿經歷了一場浩劫,從頂端瞬間跌落到地上。身邊的朋友看我轉頭呆愣,疑惑地問我,洛施,怎麼了?
我搖搖頭,不說話,緊緊地咬住嘴唇,你如明月般的臉轉瞬就浮現在了我眼前,你眯着眼睛笑着叫我小宛,小宛。眼淚勢如破竹般衝破眼眶。
沈惜白,我以為離開你后,一切都會成為過去。可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過去的從來都是過不去的,變成了如今最痛的記憶。
[一]
2001年的實驗高中,我是老師的眼中釘,你是他們的掌上星。學校的公布成績單的榜上,你位列榜首,我必掉榜尾。
但是,每天放學你都會像倫敦的大笨鐘一樣準時出現在我們班門口,微笑着溫柔地等我。不管多少愛慕你的女生假裝曖昧地與你擦肩而過,你從來不看一眼,全校女生都知道,你只喜歡我。
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嫌你戴眼鏡呆,嫌你校服扣子扣得端正,嫌你不會耍帥不夠酷,不會抽煙不會喝酒更不會打架。我喜歡的男生,要吃喝玩樂洋洋在行,還要笑起來眼睛會放電的那種,林嘉南便是這種。
每天放學,我背起書包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微笑着迎上你,而是迅速地竄到學校門外,然後動作自然地跨上林嘉南拉風的重型摩托車,對身後急急追來的你得意地揮揮手,吹一聲上揚的口哨便隨着他揚長而去。
我忙着跟他一起去飈車,喝酒,打架,幫人看場子沒有時間理會你這個呆板的優等生。即使你受人景仰,但在我林洛施眼裡,你不過是一頭固執的倔牛,我和你講過很多次我不會跟你在一起回家,但你卻依舊周而復始地故伎重演,始終好脾氣,沉默地望着我。
林嘉南是個無所事事的社會青年,有幾個關係要好,看起來兇狠膽量卻並不大的兄弟,他算其中最有主意的,所以他們都叫他老大。他們每次看到你便會對林嘉南謅媚到,大哥,要不要哥幾個去辦他一頓。而這是林嘉南就會斜睨着我,我總會一臉尷尬地說得了,你們跟他叫什麼勁。你不但很煩,不但破壞我和林嘉南的關係,還讓我替你擋風雨,雖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你說林嘉南比我們大了不止一輪年齡,但我已經告訴了你沒關係,年長的男子對女生來說往往更有安全感。你說林嘉南是混混,跟他在一起會心驚膽戰。我說相比安靜,我更喜歡刺激。
然後,你便低下了頭,碎碎的頭髮遮住了你的眸子,所以我看不到裡面的暗涌閃動。其實我要想拒絕你,可以編出五花八門的理由,但簡單如你,我說一,你便真的信一。唯獨我說“惜白,以後不要再等我”,你不聽。
你打聽到我經常玩的地方和林嘉南管的場子,每天都風雨無阻地守在旁邊,有時我們在酒吧激烈地擲骰子時,你便要杯清水,坐在不遠處的位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
在這個紙醉金迷,光怪陸離的地方你是一個異類。
所以,直到很久之後,我都能想起你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吧台邊,穿着整潔的校服,拿着玻璃杯的模樣,你的手指修長,眼神輕微地望着某處,偏執而沉默,可是,每當這時,你周圍卻好像有月牙兒般的微弱白光環繞,讓我在擁擠的人群中,一眼便能望到你。
後來的我時常想,是不是因為一直能這樣輕易的望到你,我才會那麼任性那麼招搖,那麼無所顧忌地和別人廝混。
[二]
當然,我不喜歡你,自然有別的女孩欣賞你,你好歹也是一根正苗紅天天向上的好青年,更何況現在的女生口味迥異。喜歡你的女生是一個小太妹,化着濃厚的眼影,每天都陪着你坐在吧台邊,眉飛色舞地不知道對你說些什麼,你從來都是面無表情,但有幾次你只是抿下嘴唇,她便笑得花枝招展,彷彿受了莫大的鼓勵。
我喝酒的空隙,偶爾會朝你們看過去,林嘉南並沒有發現,因為他最進好像喜歡了檯子上跳舞的一個女生,那個女生腰肢柔軟得像水蛇一般,林嘉南看着她的眼光流露出絲絲火焰,你曾對我講過林嘉南的缺點,其實都是對的。
林嘉南比我們大了不止一輪,所以他的世界也與我們不一樣,雖然他會說,洛施,我只對你好。但轉眼他的眼睛便會貼上其他女生的身影。
當然他也會顧及我在身邊,所以他只是偶爾假裝看到別的地方時掃一眼,我假裝專註地玩骰子。
那個台上的女生下場后,林嘉南卻也說喝多了,去衛生間。我意有所指地趴在他耳邊朗朗笑道,看誰看得這麼入迷?
他驚了一下抬眼望我,但看到我平靜的臉時,他拍了下我的頭,大吼着,你這個瘋子。
說完就轉身大步走開了,我笑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閃爍的人群里,然後轉過頭,繼續和他的好哥們玩骰子,假裝沒看到他離開時那群好哥們跟他曖昧地了下眼。
書上說,女生必要的時候需要裝傻。我早慧,明白愛情里的撲朔迷離。所以我可以裝傻,可以忍讓。
但是,你卻不能。沒玩一會兒,周圍的人群遍騷動了起來,緊接着一個保安衝進來對着林嘉南的一個哥們耳語了什麼,他便立刻站起身,對大家做了個走的手勢。我跟着他們跑到酒吧二樓的過道里,便看到了你。
你頭破血流地站在旁邊,林嘉南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而當初站在檯子上的那個水蛇腰女生,躲在林嘉南的身後,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你一看到我,便衝上來扯着我的胳膊說,小宛,跟我走,跟我走。
小宛是我的乳名,在我聽到你叫我乳名時,憤然甩開你,沈惜白,你搞什麼!你神經病吧!
你沒料到我會甩開你,所以一個趔趄后,瞪大眼睛看着我,小宛,他和她……你回頭指着林嘉南和水蛇腰姓,我知道,你肯定不明白為什麼你幫了我,我卻反而遷怒於你。
我轉過頭,沈惜白,我的事情你以後不要再管。
說完,我便轉身朝林嘉南走去。
直到很久以後,宋冉冉來找我時、才告訴我你那天晚上被送往醫院縫針后,又不要命地買了一打酒,喝得每喊我一聲名字,便是一滴眼淚。
宋冉冉,就是在酒吧里和你不停講話的小太妹。
那天我走到林嘉南身邊時,溫順的撫着他臉上的青紫,將他的手握在掌心裡,然後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你對他說,嘉南,我明白你的心,我不會聽信任何人的話。在聽到我說這句話的那一刻,我看到你的眼圈頓時紅了。
林嘉南卻皺着眉將我拉近。是的,他懂我的意思,我林洛施從沒對他體貼示好過,今天這樣的表現,無非是為了,讓他放你走。他負責的場子就在附近,他卻被人打了,這說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他怎麼會咽下這口氣呢。
只是,我拉扯着他的衣角,定定地看他。最後,他握了握拳頭,人啊后從開,對周圍的兄弟說,操,放他走。
周圍的兄弟都意外地看着林嘉南,你卻固執的看着我,動也不動,我走上前,冷漠地揚起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我們這裡,你的半邊臉慢慢地紅了起來。我一字一句地說,沈惜白,你還不明白嗎?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你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倉皇受傷的眸子充滿了密密麻麻的憂傷,好像灼熱的岩漿,將我一絲一絲地埋沒,而我,只是高傲地揚起頭,不再看你,挽起林嘉南,消失在走廊盡頭。
[三]
那次事後,林嘉南的一些兄弟便偶趁林嘉南不在的時候對我調侃。他們說,那個叫什麼白的,你是不是對他也有點意思,礙於大哥的面子……嗯?
我嬉笑地甩出撲克牌一掌拍在他們腦門上說,你們的想象力可真豐富,他啊,其實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你們打傷了他,但是我那殺千刀的爹負責醫藥費,有這錢,還不如給我們母女花。
我知道,他們說這樣的話,無非是替林嘉南來試探的。
以前,林嘉南雖然帶我到處玩,但從不讓我插手他的事情,有時候他會把我丟在網吧,然後一個人出去很久,但自從酒吧事件后,他卻一反常態地問我跟不跟他出去,我點頭。
那是某個KTV最裡層的包廂,我奇怪地問林嘉南帶我來這裡幹嗎。林嘉南神秘的搖了搖頭,暗示我不要說話,推開門,裡面煙霧繚繞,放着節奏震撼的音樂,有人在角落裡交流着什麼,有人在中間興奮地舞動着身體,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飄飄欲仙的舒暢和歇斯底里的釋放。林嘉南剛拉我走進去,一個陌生男子便遞了只煙給他,看着他熟練的點起,那個男生又探頭到我面前問道,嫂子,要哈點嗎?
我看着他怪異的笑容和他舉在眼前盤子里一層薄薄的白色粉末,抬頭又看到角落裡一個女生拿着吸管對面前盤子里的東西朝鼻子吸什麼,瞬間便明白了一切。我轉頭憤怒地看着林嘉南,他卻不看我而是朝裡面走去,走過去的時候,有個女生便迎上來,他們親熱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初識。
看着周圍的環境,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麼陌生。林嘉南,我從一開始就不了解他的身家底細,不了解他的過往回憶。但是,我卻站在原地,慢慢地,慢慢地笑了起來。因為我知道,我不能流露出一絲怯意和厭惡。因為不遠處的林嘉南正牢牢地注意我的表情,當他看到我笑時,沖我招了招手,我慢騰騰到走過去,他指了桌上的酒杯,我搖頭,沒興趣,我陪着你就行。
他斜睨着我意義不明地笑了下,揮手讓旁邊的女生走了。
那天晚上,我在包廂是什麼都沒做,看着林嘉南和一群人精神亢奮地大叫大跳,我靜靜地坐在一旁。
直到凌晨,林嘉南累了,我才起身和他一起走。
在KTV旁邊的酒店,林嘉南開了房。我扶着已有些渾噩的他走進房間,我和林嘉南不是沒在一起過過夜,但他都很尊重我,所以我很放心。
但我剛開了門鎖扶着他進去,他卻轉過身突然抱着我,將我抵在牆間,我說,林嘉南,你要做什麼?
他用力地嗯着我的肩膀,微微的酒氣在周圍升騰,他陰陽怪氣地笑道,我要做什麼?林洛施。你把老子當猴耍啊?你有哪門子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看着他血紅的眼神,我感覺到背後一股涼意,我掙扎着想脫離他的鉗制。
他的手臂卻箍得更緊,在他傾身朝我吻下來的時候,我豁出手朝他的臉抽去,我說林嘉南,你沒資格查我,我告訴你,我們完蛋了!
林嘉南精確地抓住我揚起的手腕把我甩開,我趁他喘息之際,拉開門沖了出去。
看到林嘉南沒有追出來,我才捂着忐忑不安的心乘電梯下樓。
我知道我和林嘉南已經徹底的完蛋了,林嘉南最恨別人騙他。更何況,是在這樣的端口上。
正想着,電梯便到達了一樓,電梯門開時,我卻看到你背着宋冉冉站在電梯門前。
醉醺醺的宋冉冉伏在你背上,她的嘴巴緊貼着你的耳朵念念叨叨。你看到我先是驚了一下接着欲言又止,我一臉冷漠地與你擦肩而過,彷彿從未相識過。
[四]
我吹着冷冷的風走在街上,所有的事情像海邊的浮雕一樣崩潰瓦解。
我跌坐在街邊,手機響起,上面閃爍着林嘉南的名字。
如果說之前我還不知道以後要怎麼生活,那麼看到你和宋冉冉在、的那一剎那,我徹底明白了。
所以我接起林嘉南的電話便說,林嘉南,我們徹底完蛋了!
那頭林嘉南切嘲笑道,怎麼?看到你老情人跟別的女生去開房傷心了?也覺得我沒有利用之處了?嗯?
我愕然,電話里林嘉南的聲音冰冷地彷彿地獄的使者,他繼續說道,林洛施,父母在你十四歲那年離婚,你跟着父親生活。你的鄰居沈惜白的父母也在同年離婚,他跟着母親生活。而林洛施你與沈惜白是青梅竹馬,那一年卻突然反目成仇。哼,誰都可以猜出這個中的端倪,原因只有一個,因為你恨他的父親帶走了你的母親。
我拿着電話的手開始不停歇地抖了起來,我用力的掛掉了電話。
拿着電話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往事像黑色的潮水一樣黑壓壓地覆蓋了上來,抬起頭,天邊掛着幾顆亮光微弱的星星,酒店的三樓,黑暗一片。沈惜白,你睡了吧……和宋冉冉一起嗎?
是的,林嘉南說得沒錯。從小,我便是在父母的羽翼下長大。我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你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雙方的家長在小區里拿過無數次模範夫妻的獎,我和你,也都乖巧聽話,從小就一副相親相愛的模樣,所以頗得其他鄰居的羨慕。
但是,三年前,小區建了一個舞廳供中老年人休閑用的。我父母和你父母經常約着去跳舞,舞廳在浪漫迷幻的燈光下,充滿了歡聲笑語。
但是好景不長,小區里家庭吵架的開始增多,就連我從出生就沒見紅過臉的父母,在飯桌上也開始了沉默。那天,你和我放學回家時,你義正詞嚴地跟我說,小區的舞廳真是害慘了一些家庭。我疑惑地問他為什麼會這樣。
你說,跳舞跳的時間長了,日久生情唄。
那是,我還撇撇嘴說,可能一開始就存在問題,一個舞廳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
年少時的我不明白,以為所有的愛情都堅如磐石,也以為,所有的婚姻都會從一而終。
直到,突然有一天,母親突然消失。我問父親,母親去哪裡了。父親說,去外婆家休假了。說這話,我一點都不懷疑,所以依舊沒心沒肺地背着書包去上學。
我跟你說我母親去外婆家休假時,你只是臉色變了變,倒沒說什麼。直到我感覺到周圍的鄰居經常對我們指指點點時,才奇怪的問你,是不是我的背上貼了字條?
你的眼睛暗了,然後鄭重地對我說,小宛,不管父母做了什麼,都和我們沒關係,那是他們大人的事,你明白嗎?
我看着你認真的眼神奇怪的點了點頭,不自然的笑着問,你到底怎麼了?
最後你躲閃開眼神說,你回去問你父親吧。
問什麼?
你媽媽的去向。
那天晚上,成了我一生中最痛苦的夜,當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剎那,我覺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就好像一座華麗的城堡,突然轟隆塌陷為廢墟。
我開始憎恨這個世界,憎恨狠心拋棄我的母親。整個世界在我眼裡都是灰色的。
我的學習下落得比自由落體還快,從不曠一節課的我開始把曠課當家常便飯。
起初,我曠課就在附近的遊戲廳轉悠,沒膽量進去,後來,便遇到了林嘉南。
他帶我去玩遊戲,帶我泡吧,帶我去檯球室,帶我去私人會所,帶我去所有以前我不敢踏足的地方。還帶我去他的朋友圈,起初的害羞和矜持在時間的磨練中一掃而光,我在這個曾經陌生的圈子混得如魚得水。我會叼着煙跟人講話,我會喝酒放倒一桌男人,我會打檯球一桿全收,我會在他們說著黃色笑話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
我想,就連當初的自己,都沒料到日後會這般境地。
學校給我記了很多次警告,但每次都被父親無奈地用錢擋下,他軟硬兼施的說談都撼動不了我的心。而你從那天起,也被我從我的世界里劃掉,雖然你說,洛施,那是大人的事。
我冷笑,那就讓我必須妥協接受嗎?
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隨着這場離異在我心裡消失地無影無蹤。
如果我曾喜歡你,如果你曾喜歡我,那就當做那時的我們還活在童話里吧。這是我當時對你說的話。
[五]
放學時,我剛走出校門,便看到林嘉南依舊跨坐在摩托車上,他的周圍是幾個兄弟。他看到我出來對我微笑,我停頓了一下,不作理會,繼續往前走。
林嘉南大聲叫道,林洛施。頓時,所有人的眼光都聚在我身上。
我尷尬地瞪他一眼,走過去問道,你到底要怎樣。
他呵呵笑道,你不玩?想退局了?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這時,他又抬頭對我身後喊,好啊,優等生。
我轉過身,便看到你從校門口走出來,門的另一邊,站着宋冉冉,宋冉冉已經不是當初酒吧里見的那個小太妹了,而是穿着乾淨的衣服,梳着乖巧的馬尾,就好像一夜間所有的事情都換了方向。
我立刻扯了一下在得意的林嘉南,林嘉南不露痕迹地笑道,跟我走,我就放過他。
看着不遠處你和宋冉冉一起走的身影,我迅速上了車。
我決定和林嘉南做和了結,我曾憎恨生活,憎恨過去,但在看到你和宋冉冉在一起的那一剎那,心裡有疼痛猶如光圈蔓延,昨天夜裡,我想了一夜,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嗎?這就是我對母親的報復嗎?
我突然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做的那些事,是為了什麼。
林嘉南帶着我從市區呼嘯而過,最後停在郊外一家廢棄的工廠里,以前我經常隨着林嘉南在這裡看他和別人打架,今天,他卻抓我下車,工廠里再別無他人。
我正驚奇,便聽到身後摩托車聲傳來,緊接着,我看到林嘉南的那群兄弟進來了,而他們身後,載的是你和你的宋冉冉。
我憤怒地看着林嘉南,你不是說放了他們嗎?
你在不遠處說,小宛,是我自己要來的,我怕他們對你不利。
林嘉南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下我,然後走上去冷冷地把你扯下來,拉着你的頭髮旋轉了幾圈,你雖然也有175公分,但跟185公分又經常打架的林嘉南比,只能處於弱勢。林嘉南蔑視地說道,喲,你還真會逞英雄!
你只是緊緊咬着牙關不說話,因為疼痛和掙扎,臉上有青筋突突地顯現出來。
旁邊的宋冉冉突然撲上去揪打林嘉南,你神經病啊,快放開他!
林嘉南朝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便有人衝上來把她拉了下去。宋冉冉破口大罵,林嘉南,你算什麼貨色有種你別以多欺少,你讓我叫人!
但是她剛說完這句話,旁邊就有人抽了她幾巴掌。
我憤怒地看着林嘉南問道,你到底要怎樣?
林嘉南把你丟給旁邊的人,走過來看着我冷笑道,林洛施,你竟然敢耍老子。老子真TMD的納了鬼悶,怎麼會覺得自己作孽太多,所以看到你時便想要加倍珍惜你!
說完他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彈簧刀指着我,陰笑着說,今天我也讓你嘗嘗痛苦的滋味。
我毫不畏懼地看着他說,好,林嘉南,今天,我欠你的,我還。放過他們。
但是我的話音剛落,林嘉南就一個轉身,只聽宋冉冉大叫道,不要啊。然後一聲悶叫響起,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林嘉南的彈簧刀,插在了你的手上,血流成注。
惜白,你知道嗎?很久很久以後,我想起這件事便會淚流滿面。
小時候,你沉默不愛說話,我喜歡蹦蹦跳跳,我們經常一起寫作業,我每次都會睡着,你寫完,我就欺負你幫我寫。
我看到甜筒便走不動身,父母一再勒令不准我吃,因為我有蟲牙,但每次和你出去,只要我一癟嘴,你便會乖乖地買給我。
我經常在小區里欺負別人家的貓貓狗狗,每次對方找到家裡,你都會對我父母護着我說,是你沒看好我。
父母離異時,其實你的心何嘗不比我痛,但是你卻還要安慰我,一臉堅定地告訴我你會保護我。每次看到你站在我們班門口等我時,眼睛會看着不遠處空空蕩蕩的,但看到我時你又會微笑。這時,我就會鋪天蓋地的難過。
而如今,為了我,你又不顧一切地跟來……
林嘉南說,林洛施,這就是你為你的任性付出的代價。
說完便招呼着一群人揚長而去。我捧着你的手痛哭流涕,我說,惜白,對不起,對不起。
你卻突然笑了,你抬起另一隻手撫摸着我的頭髮,傻小宛,你終於肯認我了,我……沒事的。
我哇哇的哭了起來,宋冉冉在旁邊氣急敗壞的說,***的哭個P啊,這裡是郊外,快抬惜白出去
[六]
診斷結果下來了,你的手骨神經壞死。左手以後都不能動了。
三年前離異的父母,在這一刻雙雙聚齊,看着他們的臉,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你母親看到我時聲嘶力竭地撲上來,邊打我邊喊道,你這個小賤人,你媽搶我老公,你毀我兒子,我上輩子跟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你們要如此對我。
我沒想到你平時妥帖安靜的母親會如此瘋狂,你父親拉住她。
父親走上來撫摸着我腫着的半邊臉說,小宛,沒事沒事,別怕。母親站在旁邊,伸手想摸我的頭髮,我一把打掉她的手說你滾,你滾遠點。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周圍亂糟糟一片,一群人圍着我們看熱鬧,我不顧他們的阻擋,分開人群沖了出去。
惜白,如果你曾讓我心懷溫暖,那麼在聽到你診斷結果的那一瞬間,我又瞬間跌落地獄。
你說,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麼混亂?你說,為什麼我們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愛唱愛笑?你說,是不是我走錯了路程?
惜白,如果是這樣,那我不如離去,不如離去……
身後人群的尖叫聲,父母的哭喊聲,會聚成一團。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意識一片空白,我閉上眼睛,惜白,這樣便好。我離開了,一切都會回歸正常,三樓的陽台並不高,但也足以斃命。
其實我要感謝林嘉南這些時日對我的好,如果不是我自私,想要報復母親,忘掉你和他在一起,他或許現在也會有一個安穩的女朋友,而不會覺得自己三年來的付出成流水。
惜白,真的對不起你。
三年前,我的世界一片兵荒馬亂,我覺得被人重擊了一般。
三年後,我卻讓你的世界一片兵荒馬亂,把你傷害。
這,是我欠你們的。我林洛施有欠必還,不管是以怎樣決絕的方式。
[七]
我慢慢地睜開眼時,一片雪白。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卻看到不遠處父母站在旁邊落淚,宋冉冉扶着你,你低落地低着頭。
我睜開眼,父母趕緊端水過來,你走上前,焦急地拉着我的手叫小宛小宛。
我眨了下眼睛,疑惑地問道,你們是誰?
一句話驚了所有人,父母倒水的杯子也瞬間跌落在地。
小宛,我是惜白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不記得我了嗎?你拉着我的手不放手。
我說,我不叫小宛,我是林洛施,但我不認識你們。
父母按鈴叫醫生時,我的頭斜靠在枕邊,窗外得陽光傾瀉進來,爛漫得如同年少時你的笑臉。我走路蹦蹦跳跳橡個猴子,你最喜歡跟在我身後叫小宛小宛,你慢點。
床邊的你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宋冉冉站在你身後不吭聲。眉目如畫,佳偶天成。腦海里冒出這兩個詞后,我閉上了眼睛……
醫生說我是失憶。
父母驚慌的臉過後變得平靜,父親站在床邊對母親說,只要小宛在就好,只要她健康就好。
母親潸潸落淚,父親上前拍了拍她的肩。
深夜的病房裡,父親出去換藥時,房門被輕悄悄地推開,走進一個女孩的身影,她站在床前愣怔了一會兒,最後說,林洛施***的玩什麼失憶啊,你倒是醒過來啊,只要你以後不再讓惜白傷心,我就把他讓給你。你倒是醒過來啊。
我不說話,她的話語中突然有了哭意,她說,林洛施,我比你更愛惜白,不要說他今天左手廢了,我可以做他的左手。就是來日他的右手廢了,我都可以做他的右手。他的眼睛看不見,我可以做他的雙眼。你可以嗎?可是我把他讓給你我也是沒辦法啊,我喜歡他,他不要,因為他喜歡的是你……他想在一起的人也是你啊……
宋冉冉的身影消失在病房裡時,有眼淚從我的眼角慢慢溢出。
我從醫院離開時,父母手挽手地接我回家。我到家門口時,卻突然假裝一臉驚恐地說,我不要進去,我不要進去。
父母面面相覷,最後覺得先把我安排在酒店。過了段時間再接我回去時,便是搬了新房,不在原來小區了,亦不見你了。
他們送我到新學校念書。在很多陽光燦爛的日子,我都會想起你。
惜白。失憶,是我給我們的過往最好的成全。這樣可以換來一個健全的家庭,可以換來你從此以後的明媚生活,那我願意忍受着疼痛的回憶在以後的年華里獨自走過。
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我不願意再看你難過。我不能再這麼自私了。
所以我必須放棄仇恨,放棄過往,原諒父母和自己的一切過錯。
雖然,以後不能陪你一起老,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你的笑容。
只是,我多想讓你知道,這些年來,我經歷的唯一亂世,不是父母離異,不是流離無依,也不是回憶的刺,而是尋到你,又失去你。
失去你,便再也沒有遇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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