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哭了

　　??天府之國，造化神秀，一年四季，果香不斷。春天裡最早上市的鮮果之中，櫻桃算得上最嬌氣的。四月還沒到，櫻桃就出現在街頭，並不多，就那麼小半篼，裡面墊着絨毯，像嬰兒一樣呵護着。物因稀而貴，出售以兩記，2元5一兩。新鮮的櫻桃很艷麗，紅寶石一般，非常誘人，就算是不吃，看一眼也醉。那些最饞嘴的姑娘小媳婦忍不住，也只能稱10塊錢嘗個鮮——實在是太貴了點。

　　??同樣很艷麗，也同樣嬌氣，草莓就沒有這樣的身價。聽說草莓可以用大棚生產，一年四季都出品。什麼東西多了，就不值錢。況且草莓姓“草”，天生就匍匐在地，沒有貴氣。櫻桃不一樣，是青春中的絕版，錯過了季節，就只有等來年。

　　??枇杷也出得早，也一樣嬌氣，但模樣憨了點，不夠秀氣，自然比不過嬌滴滴的櫻桃，況且顏色遠遠沒有櫻桃可人。枇杷是專與春華秋實唱反調的主兒。這東西秋天開花，冬天掛果，春天收穫，本來是很有個性的，因此也很高貴了幾年；但這二年跟風的人多，很快就爛了市。雖然枇杷比櫻桃味道好，更適口，但是多了，還能有好價么？

　　??櫻桃是最聰明的，絕不走春華秋實的常路。她春天開花，春天結果，春天成熟，前後不過兩個月，短平快地能見效益。同樣是櫻桃，紅得越早越好。等大家都紅了，也就平常了。出名要趁早，櫻桃簡直就是這種品牌的代言人。一看到街市那些嬌艷欲滴的櫻桃，總讓人和社會上的某些現象產生聯想。但欲辨已忘言，還是就此打住。

　　??櫻桃不僅花開得早，而且好看。一到春天，葉還沒有來得及陪襯，花已開得楚楚動人。花朵不大，恰到好處。大了就不可愛，小了又不吸人眼球。顏色粉紅，就像是面頰上的一抹紅暈，不勝嬌羞。春風之中，微醉之時，留連於花下相映紅，這般美事，人生能得幾回？

　　??都說櫻桃好吃樹難栽，那應該是過去的說法。時代進步了，櫻桃樹解放了思想，隨便哪裡都可以生根。現在的小家院落，誰沒有一兩株櫻桃？花開時賞花，果紅時品果。那些鮮艷剔透、甜美晶瑩的果實，掩映在綠葉叢中，比花還好看。別說人，連鳥兒也垂涎三尺。成群的山雀躲在老槐樹上喳喳叫，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為什麼？樹上有人。那站在樹上的人，穿西服，戴草帽，手持長竿，竿上飄着布條，經幡一樣鎮住了愚蠢的山雀，還有白頭翁、胡豆雀、麻雀等小傢伙。儘管人是武裝到了牙齒在保護櫻桃，但櫻桃還是被破壞了。不知是在假人設置之前壞了的，還是之後？總有一些不怕死的鳥兒，在草人面前打擦邊球，旁若無人地偷吃禁果。草人遊戲只適合那些循規蹈矩的鳥兒，並不能唬住所有的鳥。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鳥類中的精英完全明白這個道理。

　　??私家的櫻桃都是要設防的，唯一不設防的恐怕只有石牛。石牛是免費公園，裡面有成片的櫻桃林。花開爛漫的時節，花上是歡笑的蜜蜂，花下是歡喜的遊人。人們賞花，拍照，留下美麗的記憶。到了櫻桃紅了的時候，鳥兒啄上面的，遊人摘下面的。啄就啄了，摘就摘了，成熟的果實本來就是樹的奉獻。然鳥兒再啄，也不會啄斷樹枝；人就不一樣了，人可以竭澤而漁。

　　??——於是我的面前，春意濃濃之時，櫻桃林一片枯枝敗葉的景象。

　　??2007年4月23日下午，我在石牛的身邊，聽見櫻桃哭了。

　　你會聽見櫻桃哭的，當你用心的時候。那種酸酸的感覺，那種澀澀的味道，那種難以言說的世事。總之，想哭啊……(作者自評)

　　（作者：碧之筱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