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紅

　　李文旺

　　三十多年前，讀方誌敏烈士的《清貧》一文，就對方誌敏烈士十分崇敬，那時候小，也不知道方誌敏烈士的家到我們那兒多遠，以為有幾千里地呢。長大了，才知道方誌敏的家到我的小學校只不過三四百里地。讀高中時總盼望有機會到方誌敏生活或者戰鬥過的地方去看一看，一句話，就是想親近方誌敏。可是，那時候，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畢業分配時，一不留神，竟然就分配在方誌敏長期戰鬥過的地方————橫峰。這是一塊灑滿了烈士鮮血的地方。

　　不客氣地說，我在這個地方受過不少委屈，不然的話，我可能會給這個第二故鄉寫上幾十篇文章，但是，因為不想看到的事情不少，心情確實不好。但是，我想，這塊土地沒有得罪我，這裡的烈士們還是偉大的。所以，我忍不住還是要為他們謳歌。

　　這裡雖然不是方誌敏烈士的家鄉，但是，和他的家鄉弋陽山水相連。橫峰葛源其實就在橫峰和弋陽交界的地方，這裡是贛東北根據地，也是後來的閩浙贛（皖）革命根據地中心的中心。上世紀三十年代，橫峰人民在黃道（橫峰姚家人，北京大學學生）的帶領下，跟隨方誌敏鬧革命。當時，只有五萬人口的橫峰為革命獻出寶貴生命的烈士就達5700多人，這還是有名有姓的烈士，如果把無法對證的烈士和外地青年來這兒投奔革命的加在一起就更多。電影《閃閃的紅星》就是在離開這兒不到八十公里的婺源拍攝的（婺源是中國最美的鄉村，是朱熹和詹天佑的老家），很多故事就是取材於方誌敏所開創的根據地————橫峰葛源。《閃閃的紅星》里有一首歌，叫做“映山紅”，七十年代中期，正是這首歌唱遍了大江南北，後來，也影響了中國幾代人。電影里潘冬子的媽媽為革命被敵人活活燒死，十分慘烈。其實，在橫峰，還有許多和這一樣慘烈的故事。橫峰葛源邱家村，有個人叫邱金輝，曾擔任工農革命軍的連長，1928年6月被敵人捉拿，關押一個月，見他比銅牆鐵壁還硬，一個月後，將他殺害。敵人先將他的兩個肩胛骨挖開，殘忍地插上蠟燭，長長的、粗大的蠟燭燒完，人還有一口氣，竟然一刀一刀地將他千刀萬剮而死。

　　我剛剛分配來橫峰時，無論在橫峰的城裡還是農村，隨處可以聽見烈士們的故事。稍不留神，遇上的一個人很可能就是烈士的親戚。我是學醫的，最早分配在橫峰防疫站工作，光是我接觸到的烈士後代就有好幾個。滕明高，橫峰蓮荷鄉醫師，他的爺爺滕國榮擔任過閩浙贛省委常委，省委黨校校長、省政治保衛局局長，皖贛特委書記，1937年7月為掩護戰友壯烈犧牲；防疫站還有一個姓程的，因為也沒有得到過組織的太多關照，以至於長期默默無聞，加上我很早就調離橫峰防疫站，我連他的名都忘記了，他的爺爺程伯謙犧牲的也很慘烈。程伯謙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當年多少舉人老爺一聽他的名字就嚇得兩腿發抖。他當過橫峰縣委書記、樂平縣委書記，中共贛東北省委組織部長。他在帶領警衛員收割稻子時，沒有防備，被叛變了的警衛用石頭砸中頭部，一連砸了十幾次，活活將他砸死。類似這樣的，在我身邊就有六七個，這樣的的故事就更多更多。

　　所以說江西橫峰縣是一塊光榮的土地，是一塊開滿映山紅的地方。到了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紅開放，就像是當年的紅軍在為今天的人們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