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彌補的傷口

　　大約5、6歲的時候，家裡抱養了一隻小公貓，剛出生幾個月好小，用兩隻手就能捧起來，通體灰黑色斑紋，媽媽給它起名叫“小灰”，與此同時鄰居家也剛抱養了一隻小公狗，黑白斑點，叫“旺旺”。非常可愛，和小灰差不多大，而且深受大家喜愛。本來以為他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可是旺旺長得好快1年多長得和狼狗一般大，不僅如此性格也越來越兇猛，鄰居都避讓着這隻狗。小灰膽子小經常被他欺負，記得小灰剛到我家的時候，嚇得口吐白沫，什麼都敢不吃，等人都不在來，它才偷偷吃一點。哥哥和我小時候很調皮，經常用食物誘惑他過來，抓住他后扔到池塘里，看他會不會游泳。小灰游上來之後，就灰溜溜的跑掉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都不敢靠近我們兄弟倆。但過一段時間，他又會淡忘那件事，又或者原諒了我們，他還是喜歡和我們玩的，犯同樣的錯誤，被我們扔進池塘。

　　後來，小灰戀愛了。和一隻黑色野貓墜入了愛河，一開始還躲着大家，後來發展到在水泥地上就卿卿我我，記得那個春天，我躺在椅子上，享受着音樂及和煦的春風。小灰躺在水泥地上慵懶的曬着太陽，黑貓從他旁邊走過，他居然伸出兩隻前爪抱住黑貓拉倒在懷裡，兩隻貓在地上打滾。就此戀情就公開了，媽媽是不反對，只是奶奶有時候會低估幾句嫌他們吃的多了。就此，黑貓就住下來了，在奶奶家的廚房，他們的小窩。後來我們哥倆也不捉弄小灰了，我們知道在他女朋友面前還是要給他面子的。就這樣他們快樂的生活了一段時間后，生下了一窩貓崽，7、8個左右吧，好可愛，初次和他們見面眼睛還沒睜開，那時候奶奶就說了，要把這些小貓全弄死，臭死了，吃的又多。那時，我是極力反對的，那麼可愛怎麼能弄死他們。結果，有一天等我上學回來一看，貓崽都不見了，已經全被奶奶扔到小河裡淹死了。哎、還是沒有阻止這場悲劇。母貓顯然相當難過，每天呆在小窩裡，流眼淚不肯出來，似乎那些貓崽的魂還留在那裡，不願離去。小灰躺在水泥地上，發獃。不過時間沖淡一切，一切都會恢復生機，至少他們還擁有彼此。

　　後來母貓死了，是那個秋天，被旺旺咬死的。一開始並不知道，只是連續幾天開飯的時候，母貓都沒回來吃飯。小灰也開始早出晚歸的，也在找母貓吧。但，幾天後，聽到了小灰的哀嚎，雖然也不確定就是小灰，也不知在哪個方向。後來小灰就失蹤了。一個星期後，我在田野上閑逛，發現了母貓千瘡百孔的屍體，悲慘的一幕展現在我的眼前，蟲子已經將她啃蝕的不成樣子。我知道小灰肯定在之前已經看到這一切，才會發出哀嚎之後離去，離開這個充滿悲傷的地方。我還想着，大家都還想着他會回來，等他漸漸淡忘這段悲傷，彌補自己的創口之後，就會回來的，他能去哪，這裡是他唯一的安身之所。

　　後來，第二年的秋天。我當時在看電視，突然聽到了貓叫聲，我知道是小灰回來了，我衝出房門、循聲而去，看到小灰蜷縮在圍牆之上，我漸漸走近生怕嚇走他，越近就看得越清晰，好瘦真的好瘦，似乎只剩皮包骨頭了，一年來也不知道他呆在哪的，居然沒餓死。我慶幸的喚他下來，回來吧。可他卻依然躲在牆頭沒有回來的意思，只是不停的哀嚎。我怔住了我知道他還是沒有從失妻之痛中脫離出來，只是突然感覺眼眶一濕，被什麼所感動。他回來的目的，可能是回來母貓所葬之地，來回憶那段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並且內疚自己沒能保護好她和孩子們。那種無助的眼神，內心被痛苦深深牽絆，無法自拔。那個傷口永遠無法彌補。我喚着小灰，試圖求他回來，我再也不會捉弄你，你不用怕我把你扔進池塘......

　　一直到前幾年，小灰每年到那個時候，都會跳到那個圍牆頭上哀嚎，回憶曾今一起快樂的時光。

　　旺旺也一年一年的老了，現在跑都跑不動了。如果他知道他親手製造了那場悲劇，毀了兩隻貓的一生，旺旺會不會後悔、內疚。( 散文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