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語

　　我又在幻想了，幻想離開這裡。

　　這裡？我又開始迷糊了；這裡是課堂、宿舍、窗前？是過去、記憶？又是如出一轍的慌神。我只能外表靜靜的呆在這裡，不敢去輕觸早已了脫離節奏的心跳，不敢去打擾其他任何人的軌跡，怕得來的只是同情和不解、甚至可能是失望。我太在乎了，哪怕只是微妙的轉變；我太敏感了，卻又不會去向誰補充些她們不知道的事。我像個只讀存儲器一樣，盡量去讀懂這個世界、讀懂我所遇到的更多的人，然後盡量存儲這些也許並沒有多大意義的可憐記憶。聽說，也許再過20年，我們的記憶就可以備份了，到那時，我們就再也不會忘記什麼了。

　　那，現在的我，又記得些什麼，還會剩些什麼？我害怕二十年後，我會沒有記憶用來備份。

　　我的世界真的很小，小到只去過幾個城市，匆匆過客般，淡淡的來，輕輕的離開；我的世界很窄，即使是現在，也沒能容下幾許人。我努力的開窗，想把外面的世界，看的多一點、久一點；不想靜靜的就當個路人乙，把自己鼓掌的戲份演完就得離開。我努力的去做的更好，為失去和得到，在黑夜裡和陌生人交易，然後獨自買單、離開。

　　我總是在離開一樣，離開曾熟悉的一切，卻又懷念曾經的一切；也時常在某個時間段里沉浸在過去的某個角落，然後又落寞的回到眼前這個世界。也許正是這點，讓憂鬱纏上了我。我想，憂鬱是一種思想，一種在比較和感傷之後的產物；也是一種病，一種讓人壓抑和不解的傷。沒有人會真的懂別人的憂鬱，彼此都在各自的理由中獨立，偶爾的火花也只是在感性中若隱若現。我理解這帶給我的悲傷，讓自己在乎的人不解，真的很觴。我不懂其他的人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憂傷，我一直在努力的把自己的情緒集裝，然後送往黑夜。在別人的心情里，體會異樣的難得的領悟；真的，每個人都會有，只是我很笨，笨得不會隱藏。藏不住那顆孤寂，害怕的心。這又讓我害怕去面對一些人、一些事。怕他們看穿我不想給他們的信息。其實，我懂得，懂那刻的自己在害怕什麼。我會去扭曲自己的感覺，挑戰自己的底線，這常常會讓我緊繃。這樣，我也就能理解，朋友們為什麼會對我有這樣的印象和感覺了。可我也說不出他們是否有那麼一點點的錯，來平衡一下我這顆傾斜的心。

　　我攀的不高。這是他對我說的。他說“我的面具很薄，很可憐，也很不合適，修飾不了我輕微的故事，做不到左右逢源，也不會義無反顧。在自己的世間里有一個只有自己才會懂的準則，在理想和現實之間關門開窗，來來回回，落下了痕迹，留下了傷感的種子”。我記得，當時的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該怎樣去接下他的話，也許他讀懂了什麼；我在乎街角那流動的舞台，也曾在那裡，焦點下舞動過別樣的精彩。後來，都散了，灑了一地的掌聲，我拾起一把、一把的期許。我像是在風眼裡的一片獨葉，很靜，靜得發慌，我閉上眼睛，感受着周圍螺旋上升的氣流。我又開始慌了。又聽見有人在笑，漸行漸遠的……我重回了我熟悉的土地，握着一手的沙，吹下草尖的夢。

　　“你走的好遠、好遠，背影也輸給了距離，再也踩不上。。。”這是她留下的最後的一句話。我呆了、愣了。我竟忘了回頭、忘了停下來哪怕是稍稍的想想，毫無意識的走、機械般的走。只是，帶着自己不懂的淚。沒有想起很多，只是回溫着一份一直珍藏的溫暖。我想，有故事的人不會去講自己的故事，並不是害怕這會讓自己想起什麼，而是擔心自己不會去後悔什麼。我還是一個人走，走在沒有楓葉的地方。

　　如果有那麼一天，楓葉失去了母親給他記憶，到了秋天，他忘了要從樹枝上獨自離開，也忘了樹下有一個一直等着他的她。這秋，會冷到我的心裡。當冬天來的時候，誰來守候這孤單的夜？誰來搖醒這不能睡的夢。一樹高的空間，超過了兩個季節的長度，誰來等，等這遇不上的平行線？冬天攢下的幾季溫暖，融化這樹的圈輪，像玻璃罩住的秋天，永遠陪着這葉沉淪……

　　我在看風景，想着自己成為其中小小的一縷。這是我走累得時候最想做的事。在那麼一角，隱顯自己的氣息，等待着有人將我捕捉到，然後製成三維的標本，負生命的靜靜的延續。看着我的主人，祝福着她的一切。在她快要忘記我的時候，我又會重新醒來。輕吻熟睡中她的額頭，安靜的離開。在輕輕關門的時候，會幻想當她發現我似真似假是否存在時，那種有些緊張的失落的表情，嘴角竟會莫名的上揚。然後，我會用心語輕啟的唇告訴她“謝謝你的想起”。

　　我還是會離開，因為有人在前面等我。說不上是為什麼現在會知道，或是才知道。在我心裡，就是有一種這樣透明的感覺。我一直在尋找它的起源。就像是一根線，可靜靜的，它也會有絲絲顫抖，像在低訴着什麼一樣；也許是它的另一頭有人在拉着；於是我就牽着，一直往前走，想知道會有什麼在那邊。我一直有着這樣的念想，她會在這過程中等我，也許就在下一秒，或是很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念想。或許只是簡單的因為她的出現吧！

　　不過，我又會開始鄙夷自己了。為什麼是她在等我而不是我在等。那樣對她來說也許會公平些。我不捨得讓她為我付出太多。我喜歡她在我身邊的感覺。那樣，連風都會因羨慕而停下來。我感謝我身邊的一切，讓我沒有錯過面前的這個女孩，我不知道她是否就是那個輕輕抖動線絲的女孩，這讓我徘徊了許久。而結果，沒有開始。是她在等，像一個另一個我的影子。有時，我會想，如果有錯過的話，那將會是誰的過錯？誰最後會釋然，誰最後又會沒有後來？

　　我們就這樣糾纏着離開，只是記憶很壞，我又不聰明。彷彿總是有什麼在嘲笑我的際遇，我討厭這種感覺。我不知道她是否還有些來不及沒說的理由，也許她還會在那，只是背着身。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遇到的人越來越多，但誰也沒有取代誰在我心裡的位置。我一路上都在學習，我還沒有離開過學校。我周圍的人，卻開始了陌生、了解、熟悉，也開始了離開、失去、也會消失。我不喜歡熟悉后陌生的感覺，所以我害怕失去我在乎的人，一直提醒自己，要珍惜我已擁有的。要知道，我的感情不多，不多的不知道該怎樣去劃分。親情，感情的基石？友情，記憶的延伸？那麼愛情呢？那些彼此的匆匆過客呢？還有空白呢？我找不到答案，我不敢放手，也放不下手。我把這些放在我的旅行包里，戴上帽子，依然依舊。

　　花的年輪，一年已很長，所以它來不及記憶，一直在積累着它的價值。所以，當飄零的那刻來臨時，它已習慣了繼續，只是簡單的認為這只是換了個方式。寒風中蕭瑟搖擺的只有那一直付出、一直陪伴的樹枝。花自飄零水自流，冬寒搖曳枝獨抖；欲問落紅他鄉物，只把離開當相送。

　　這一季，像是帶着傷來的。遇見的人都垂下了笑臉；又像是匆忙的布政者，匆匆的分配了許多沒來得及整理的任務，以致每個人都像是被突然襲擊一樣，亂了陣腳，忙得不可開交，我想要找一個人都顯得是那麼的奢侈。可是，我是真的很需要。許多事擠在了一起，熱了我的情緒，而我不得不往自己頭上澆下那冷冷的冰水，我的心情慢慢的病入了膏肓，我找不到醫生，連護士也沒有。我跑開了，跑得很快，在他們都還沒轉身的時候。我覺得有些委屈，想去怪些什麼，卻發現怎麼找也找不到責怪的理由，連個輕微的借口也沒有。那就怪自己好了。

　　某個晚上，我睡在鄉村的稻穗間。是夏夜的清涼，讓我有了陪黑夜不眠的衝動。不讓星星發現，因為這是約定。如果我贏了，我將會得到螢火蟲那清純的光和一份意外的禮物。

　　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沒有任何的不適，她就這樣出現了。可我每次看到她，都會有安靜的感覺。很奇怪的生活。開始的開始，我依然在我的軌跡里，繼續着我那匆匆的忙碌，繼續着我斷斷續續的失去，她只是片刻的存在在我生活的插曲里。這樣淡淡的學習生活，讓我們都醉在了自己堆積的階梯中。方向一致的普通，這讓我想起了屋頂上的藍寶石，想起了那個不能傳的傳說。淺淺的笑了笑，把剩下的一百二十個台階，我的左邊，她的右邊，輕輕的走完。

　　於是，就有了數台階的習慣。是有點摸不清的嗜好。如果有人認真的問我要些什麼，我或許真的回答不上來。只是知道，數了，心裡就會踏實；數完了，我的目標也就近了。看着一步，一步的階梯，永遠都不會在同一水平上，或升或降，既然這樣，那我還有什麼理由為挫折一直低沉呢？還有什麼借口一直在同一個階梯里不捨得選擇？看別人走的多歡，走的多穩，而我卻不要急着去追，只要數完心中的那個數字就好了。

　　圈圈點點，用時間和步伐去連結。她依然自然的不時出現在我的視線里，然後自然的有些不自在的離開。總是在短暫的柔波后，就剩下那無盡，莫名的失落和期待。讀不懂的步伐，一直踩着節拍，心也會跟着和。不敢太享受學校的太陽，那太誘人；也不喜歡那裡的雨，太纏人。現在才發現，只是因為沒有真的用心去感受。也許是沒有時間，或是我走的太快了，也或者只是一個騙人的借口而已。作為懲罰，我也失去了太多。

　　如果，我的學習生涯有轉彎的話，我想，我已經轉過了許多的彎。越來越模糊的書；越來越找不到的感覺。很疑惑，這路，怎麼總是我一個人走，有沒有哪怕只有一個人陪也好。只是事實有些悲涼。我也總是以一個外來者的身份插入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里。不敢去太認真，怕熟悉后就又要離開了。她就是這樣。只不過，這次，是換我先離開了。可是，就這一次，我就比任何時候都後悔，揪心。我寧願離開的是自己，然後我會不顧一切奮力的去追。而這次，傷的很重，我失去了所有的激情，整個夏天，竟冷的讓我窒息。可我明明還記得，我們的考場在同一層，在進考場之前還相互說了”一定要加油，。。。細心，。。。別放棄”。我這算是輸給了距離，還是輸給了所謂的命運。我卻怎麼也不會相信。直到現在，我依然在等。一滴一滴的數下去，我會把雨數完的，數完了，太陽就會出來了……

　　天黑了，我卻不捨得關窗。就像錯過了晨霧和晚霞，我害怕我會再錯過今天僅剩下的黑夜。我沒有多少時間了，不想我的收信箱里還會有塵封的信件來不及看而讓我追悔莫及。我一直”在路上”，也會像候鳥一樣，一直等下去，也許真的會有那麼一天，連自己都忘了自己在等待什麼。但那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不敢再回憶了，也不敢再對誰說什麼曾經。我已被許多人開始唾棄。終究，我還是落入了俗套，在乎這些。比誰都平凡，卻比誰都不平靜。背叛了自己，卻還想着別人不跟着合。開始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