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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的記憶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得得9

蛇的記憶 標籤:青澀記憶

  一直有個深藏於心的念頭,如影隨行般,像蛇一樣,鑽進我的腦海,盤繞着,伸展着。關於蛇的記憶,是那麼的分明深邃,如露骨的枯木,卻又如雜草叢,零散不堪。

  總想將腦海中關於蛇的那些斑駁淺影用簡單的文字敲擊出來一樣,勾繪一幅畫,奏響一支曲,流瀉一抹彩,留下蛇的文。就在前兩天的課上,不禁意間與學生說起了中國古代四大民間傳說,提及《白蛇傳》,善良美麗、賢淑慈悲的白蛇,情深仗義、敢愛敢恨的青蛇片刻之間優柔地在我眼前打開,迷濛的西湖斷橋堤畔,那一襲素白,一柄油傘,美麗的邂逅,幾世的情緣。蛇的記憶大幕就在細雨呢喃的深秋徐徐拉開。

  這次一定要寫,於是幾天來糾結於心,發酵,蒸騰,而且是越發的強烈!

  遺憾的是,上網百度后,有關蛇的文章不多,讚美之文就更不用說了。相反的是,所有關於蛇的典故,關於蛇的知識,關於蛇的傳說,都充斥着貶義。說到蛇,大家都覺怕怕,噁心,我也怕,但不能因為主觀的怕,就把所有的罪過歸於蛇啊。在西方人的眼裡,蛇是往往是毒辣、陰險、兇惡、狡詐、謊言、欺騙的化身,從伊甸園的引誘夏娃偷吃智慧果的蛇到《狂蟒之災》《巨蟒》等一系列美國大片中的蛇,都讓人毛骨悚然,噩夢連連。在我們東方,由於我們性本善良,對於蛇的敬畏崇拜,我們以蛇為原型尊崇出了神聖的龍,雖然有像半人半蛇的始祖伏羲、女媧,像白蛇青蛇這般的美麗,但更多的還是魯迅筆下的美女蛇那樣的醜陋。就從大家耳熟能詳的成語當中亦可見一斑,用上“蛇”字的成語,幾乎沒有好話。我感到驚訝。

  因為深印在我的記憶里,是對蛇的敬畏。

  永遠都不曾忘記,那個暮色四合的黃昏,媽媽點起香,燒起黃裱紙,神情肅穆緊張,嘴裡反覆地念着:蛇啊蛇,你有你的路,我們全家可沒有做什麼孽。我給你點香燒紙,磕頭請佛了,走吧,走吧。就這樣,有關蛇的第一次活生生的記憶就在媽媽的念叨中生根了。

  記得那是一個沒有陽光的下午吧,我們正在玩什麼似的,忽然媽媽臉色蠟白的從廚房躡手躡腳的走出來,輕輕悄悄地抱起妹妹,然後告訴姐姐和我,廚房門外有一條蛇,大得很。我好奇,跳起來,找了截木棍,姐姐撿了根竹枝,要去打蛇。媽媽連連壓低聲音:別發出聲,大得很,大得很。於是在媽媽的帶領下踮着腳輕輕的走進廚房,靠近那扇用一大捆柴木當門的側門,一看,真的很大,以前從沒遇過,大約有扁擔那麼粗,比扁擔還長一些的渾身透着黑的一條,高抬着頭,時不時吐着分叉猩紅的舌,我看着它,它也盯着我,一動也不動,哪怕微微扭一扭都沒有。姐姐害怕了,尖叫着,緊緊地抱着媽媽的腿,妹妹反而笑着喊:蛇,蛇。媽媽捂住她的小嘴。我也害怕了,記得當時把木棍抓地更緊了,不由得往後退,因為沒有門,能阻擋的僅僅是那捆柴木,我怕蛇“倏地”翻爬過柴木,爬進廚房,咬我。但我又分明的記得它看我的眼睛,誘惑着我去看它,我又靠近柴木看它,蛇,還是那樣。於是,媽媽不敢離開,姐姐和我也沒離開,其間妹妹睡著了,媽媽把妹妹放到搖籃里去,走動了一下,媽媽、姐姐和我就像三截木杆一樣插在裡面,也像曾經幫媽媽貼在門上的門神一樣,守在那裡,動也不動。眼睛直直的盯着蛇,注意它的一舉一動,然而外面的蛇竟然也挪也沒挪一毫,還是那樣高抬着頭,時不時吐着分叉猩紅的舌,我看着它,它也盯着我。就這樣僵持着,一直到夕陽的餘輝從蛇身後的那片竹木相生的林子中隱匿消失,暮色迷濛的林子陰森可怖的時候,媽媽有點站不住了,雙手合十,對着蛇說:你走吧,你走吧。我看到了媽媽滿臉的焦灼。還是僵持着,僵持着,如果僵持到晚上的話,可想而知,所以媽媽急了,打又不敢打,喊又不敢喊,喊了也沒用,因為獨門單屋,父親在很遠的鐵路上上班,沒了法子,就像所有的人一樣,最後只剩下祈求了,於是媽媽匆匆的點香燒紙,磕頭請佛。我和姐姐也學着媽媽的樣子點香拜三拜,也說:蛇啊蛇,你走你的路吧。說來也怪,等我們這般那樣的折騰以後,再僵持了一小會,終於,終於,我們看到蛇折返它粗黑的身軀,並且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隱沒在黑暗中。後來聽媽媽說,那晚沒合過眼,就在那捆柴木旁,守着,守着。

  第二天,媽媽說起前天在田裡割麥子,捆麥子,然後用圓竹桿被削尖的竹桿頭插進麥子捆,沒想到把竹桿頭拔出來時,血跡斑斑。於是,媽媽解開麥子捆,看見一條小花蛇,蛇腹處斷為兩截。媽媽把蛇屍挑出來,在田埂邊上挖了個小坑,埋了小花蛇,而且按迷信的說法,在蛇屍的三寸處壓了幾塊白石頭,這樣呢,蛇就不會再出身投胎,就不能來找麻煩。可見媽媽害怕了,所以壓了白石頭,還說她對着蛇冢說:實在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呵呵呵,媽媽,提起前天的事,是找到昨晚黑蛇來門上僵持那麼久的前因後果了,阿彌陀佛,還好,虔誠的點香燒紙,磕頭請佛,了卻一段孽緣。說得很玄乎,但從此我對蛇很是敬畏。

  後來,又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次,發洪水,有一條懷孕的蛇在水中掙扎着,拚命地想游上岸,一個商販看到了就卸下扁擔,用扁擔當橋,讓蛇順着扁擔安全地爬上岸。幾年以後,商販的老婆在家打死了一條蛇,並且就隨手將蛇屍拋在野外,這下麻煩了。據我們老家的老人說進入家裡的蛇是不能打死的,否則會帶來禍害。當商販的老婆在床分娩的時候,在她的床頂有條蛇就等着她生,下來咬死出生的小孩。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來了另外一條蛇,阻止那條要害人的蛇,那蛇不聽,它阻止不了,就咬死了它,從而挽救了商販的小孩。哈哈,又是一個知恩圖報的故事。但卻,對於我,又增加了對蛇的敬畏。

  敬畏得有時竟會出現在我的夢裡,在我的記憶里,以前經常夢中有蛇,佛洛伊德說,夢到蛇與人的情慾有關,我的回答是:瞎扯!但我的確每每被夢中的蛇或是追得無路可逃,無處可藏,或是緊緊地纏着,用那綠森森陰慘慘惡狠狠的眼睛盯着。我想那是童年的記憶太深刻了。人一輩子,最不會忘記的就是童年的記憶。

  我喜歡看有關蛇的影像,所以由趙雅芝主要的《新白娘子傳奇》我百看不厭;美國人是喜歡弄些以蛇為主角的恐怖片,我會在深夜看完這些影片;在《動物世界》《自然解碼》中講述蛇的很多,我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

  其實,我們,你們,排除內心的恐懼想象。蛇,就是自然萬物中神奇的生靈而已。她是非常美麗的。你可曾看到過,蛇在草尖上的曼舞,在天空中滑翔的翩翩,在水面浮遊的靈動,在沙漠中痕迹的奇妙。沒看過,也不敢看,那麼請閉上眼想想這樣的畫面:在田埂上,雜草叢裡,陽光下,寂靜中,悉悉簌簌的聲音傳出,一條青色的小蛇在遊動,游向一片純凈的湖,盪開優雅的弧線,暈開一朵朵美麗的漣漪,在湖的遠處消失。或許又會有美麗的邂逅,幾世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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