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與鐘點工

　　將軍與鐘點工 （散文）

　　金 礦

　　那是十年前，農村的青年男女都時興往城裡跑，名義是打工，實際是做苦力，能掙幾個活套錢。等大忙時可以回家務農，掙錢種田兩不誤。小有文化修養的小表妹進城早，開的車，算是有了自己在城裡的陣地，也認識好多與鄉下人性格不太相同的城裡人。於是她又把很老實靦腆的姐姐也接到省城。

　　姐姐原是鄉間有名的土廚師，會做一手鄉土淮揚菜，起初只是被一家飯店聘去做鐘點工，三四個小時的勞動顯得很清閑。本來就閑不住的姐姐不整天做事反而感到寂寞。請妹妹幫她再找一份時間允許的鐘點工，妹子於是到中介勞務市場打聽。很巧有一對干休的老夫妻需要做主食餐飲的女子，提出每天一小時的勞務工。

　　妹妹把姐姐帶到這個家庭去應聘試用，沒有想到這一聘就是十年，大表妹竟然同這老人家庭建立了感情。原來她所應聘的家庭主人是一位老將軍，竟然是全國八大書法名家之一的張烈山，老將軍在書法界早就名聞遐邇。我在好幾年前就曾看過文化部高占祥部長為他寫序的書畫集。他的書畫著名頭銜有二十多個，與啟功、靳尚誼、王實廓等一代大師比肩齊名。

　　不過大表妹在書法上是文盲，畢竟是很普通的勞動婦女，只知道老人是一天到晚在書房裡寫字，家裡來客也多是一些同老人談字論畫的，由於表妹秉性賢惠，平時很少管主人的閑事，只是盡服務者的職責照應老人。她一手可口的淮揚菜令老人很滿意，很快就引起主人對她的好感，十年了，主人家已經離不開她。特別是將軍的老婦人，一位有較深造詣的知識女性，她一直把大表妹當成自己的閨女，顯得異常親密。( ： )

　　由於有了一種親密磨合，將軍老夫婦也就經常會詢問大表妹農村家庭生活狀況，聽說大表妹孩子很勤奮讀書時，老將軍便積極主動找一些很實用的課輔讀物，給大表妹帶回家。當然還帶上一件禮物就是老人自己親自撰寫的勸學對聯，寫的是很正宗而又很豐滿的顏體字，並註上大表妹孩子的名字，最後落款是老夫子署名。表妹當時並不懂得這禮品的珍貴，總認為這是老者吝嗇的遊戲，沒有那實物禮品實惠。不過大表妹並沒有在老將軍面前露出不快，口語中還是表現出濃情的謝意。

　　也許我這老朽的直白才讓大表妹夫妻有了猛醒，因為我的字在地方已小有名氣，他們都知道我的字值幾個錢，殊不知同人家名人相比大為相映失色。這種很簡單地比喻作為農民意識的他們也才懂得名家書法是一種藝術品，有着很昂貴的社會價值和金錢價值。

　　那一天，表妹夫婦在我這兒，我無意中打開網頁上看到這位將軍的名字，幾十個書法頭銜出現在網絡上，原來老將軍還是書法大世界的領軍人物，在中央級多次舉辦個人書法展覽，被文化部高占祥部長推認為中國當代八大書法名家，其多次出版個人書法作品集，還是著名大學的客座書法教授，中國高層書法研究專家，居然像這樣的名氣，能高看一位很鄉土的鐘點工。這是老將軍一種平民意識的表現，也反映了一種高尚的人格精神。

　　有人說眼下的人，特別是有點勢力領導階層的官爺，向老將軍這樣的人太少了。勢利的都往上看，誰還願意與無錢無權無勢的窮農民交朋友。可能這也是實話，既得利益把某些人眼睛的開闊視線擋住了，包括那些權貴的官僚們，其實老將軍這種品格和風格就是一種良好的美德，他想到的是戰爭年代的魚水情深，想到那些無名的支前英雄，我們沒有理由在衣食父母面前耍官僚，我們不應該在父老鄉親面前耍威風。

　　老將軍的親和讓我的大表妹很是感動，她告訴我即使不發工資也願意把兩位老人家服侍到送終，這是人家看得起我們呀。這就是很樸實的農民心地和心態。我是學書法的，真正書法名家的真跡還收藏不多，在表妹家聽了老將軍的故事，不覺突發奇想，同表妹要了老將軍的地址，正逢賀歲之時，寄去一份賀年卡，提出求字的請求。沒有想到不久前表妹回家大忙，給我特地帶回了一幅大四尺宣的中堂，米體字遒勁而又有風采，眉頭是對我尊稱先生，結尾是謙遜的署名落款，能獲得全國著名書法家的題籤作品我感到無尚榮欣，這麼高職位的人還尊稱我先生我不覺也有點飄飄然乎。

　　老將軍的親和對我也有很大促動。一個與民為伍的人一定會有許多動人的故事，一個與民為伍的官員生活也一定會無限充實。我雖然不是官員也不是大藝術家，也決心走老將軍之路，多交農民朋友，多與樸實的老百姓結為知己，這樣我們的藝術人生就一定會升華，我還也想創作豐收呢，老將軍不正是我學習的楷模嗎？

　　賜教處：江蘇淮安市楚州區南閘鎮文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