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憨 愛不憨

　　柳慧，是龍星小學的三位女教師之一，人稱小鳳仙。柳慧的美遠近聞名，鄉長的兒子死皮賴臉地要住校追她，當時被傳為美談。

　　陳林只是才進學校當老師的小角色，長相很一般，但人憨厚是學校出了名的，人稱陳憨憨。小鳳仙那時正眼也不瞧他，陳憨心裡明白，小鳳仙於他是心裡的月亮，永遠只有做夢的分。

　　學校乃至鄉上高官的兒子如蒼蠅追逐她，小鳳仙卻不動聲色，有人傳話，她一笑置之。有人說，說不定人家在讀師範時已有相好人。可也沒見她一封信呀。謎，這一直是個謎，都19歲了，還沒找到婆家，在農村那可是個大忌諱。

　　陳憨常常看到她在學校操場上靜靜地站在乒乓球台旁發獃，有時望着月亮，望着望着，又抱着頭痛哭起來。

　　小鳳仙不是本地人，是外鄉人，離這兒近百里地，自從前兩天收到一封信，小鳳仙就開始神思恍惚起來。

　　第二天陳憨經過操場時突然看到一張信紙，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小風仙家裡寫給她的一封信。說她父親中風，四肢已不能動彈，急需要錢，小鳳仙寄了不少錢回去，可母親來信說還是不行，意思很明顯，叫她趕快找個有錢有官的嫁了算了。

　　這下陳憨終於知道小鳳仙這幾天為啥異常痛苦的原因了。

　　每次小鳳仙從他身邊經過，陳憨總要從她背後多瞅一眼，小鳳仙似乎長了后眼，時間一長，小鳳仙也知陳憨在暗戀她，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無論挑到誰也輪不到他。

　　有一次，小鳳仙突然找到陳憨，叫他幫她代課。後來才知道校長出面給她找了一個對象叫她去見面。小鳳仙回來后臉色一直不好看。

　　不過從那以後，縣城裡每個星期會有小鳳仙一封信，信上寫滿了對小鳳仙真誠的思戀之情。當時她看了，十分震驚，甚至噁心，但後來又一細看，發現信上的字跡和她老家每個月收到的一張莫名其妙的匯款單上的字跡是一樣的，她便有點疑惑了，心裡想會是誰呢？縣城讀師範時倒有兩個男生喜歡她，但都被她回絕了。

　　小鳳仙上縣城查了多次，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信上只寫了她的地址，沒寫寄信人的地址。於是就有人說，原來她挺有心機的，早攀上縣城的了，怪不得瞧不起我們這些鄉下人了。

　　小鳳仙也不搭理他們，除了安心教書，有時回家一次，再就是一門心思地想查出那個寫匿名信的人是誰？

　　這天她又接到縣城的一封信，匆忙打開一看，這下裡面可有了地址，只是個信箱。信上說如果她有什麼話可以寄到這個信箱里。

　　小鳳仙沒寫信而是直接到縣城找那個信箱去了。結果發現竟是個公共信箱。沒辦法小鳳仙便只好向那陌生人發信過去，信上說叫他別寄錢了，那樣會使她很難過，以前寄的錢她會還給他的，並邀他出來見一面如何。

　　縣城不幾天回信說，他還會照常寄錢的，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並說謝謝她的好意，他不想見她，因為他長得很醜陋，併發誓說永不見她。

　　後來小鳳仙不知不覺開始思戀起那個人，寫給他的信上充滿了思戀之情，並一再要求見一面，說不嫌他長得如何，只要對她好就行了。可對方回信還是拒絕了她的請求。

　　半年之後，縣城來信說如果她不嫌長得丑的人，叫她可以先和身邊長得丑的人試着交往一下，如果覺得她可以接受長得丑的人，他才肯出來見她一面。信上還說她的行蹤他很清楚。

　　小鳳仙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愛上那個人，於是她便從周圍的人群里搜索哪個人長得夠丑，試着和他交往一下，也許那樣陌生人就會出來見她。

　　結果，小鳳仙選中了陳憨。那一刻陳憨真是受寵若驚，小鳳仙開始從生活飲食方面關心他。陳憨有時也問那個經常給她寫信的人是誰，小鳳仙遮遮掩掩地說是她的一個親戚。

　　陳憨見小鳳仙確實對自己不錯，不覺感動起來。有次陳憨說：“我這麼丑，別人避之不及，為何你一個大美女還對我這麼好？你不怕，我還怕呢。”

　　小鳳仙咯咯笑起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漸漸小鳳仙發現陳憨並不醜，而且非常可愛有理想。

　　不久，縣城來信說，你就嫁給那丑小子算了，我只是說著玩的，別當真。

　　小鳳仙頓時遇到了一個困惑：難道我喜歡上了陳憨這個丑小子？不會的，不會的。

　　陳憨見小鳳仙好幾天不搭理她，便也不去主動接近她。

　　突然有一天，小鳳仙找到他說，我們結婚吧。這對陳憨來說無疑是個晴天霹靂，有點不可思議，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原來小鳳仙思前想後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想了一遍，還是覺得陳憨可靠，人丑但心美。

　　後來小鳳仙就嫁給了陳憨。這樁婚事讓當時的鄉上學校大跌眼鏡，說什麼也想不通小鳳仙會嫁給陳憨。

　　陳憨知道小鳳仙還在思戀那個神秘人，但他一點也不妒忌，心裡反而甜絲絲的。

　　許多年後，陳憨中風走了沒多久，小鳳仙忽然想起陳憨快走時叫她打開一個小鐵箱，說那裡面有一個關於她的大秘密。找到后打開一看。小鳳仙驚呆了，原來那裡面裝滿了她和那個神秘人的通信。

　　陳憨信上說當初給她父母寄錢從縣城給她寄信，都是他一個人所為。只不過他繞了好大一個圈，先把信寄到城裡一個親戚家，然後再轉送到學校。

　　陳憨為了能寫出不同於以前的筆跡，頗費了不少心思，寫出了另一種字跡來曲折地追求自己的愛情。

　　小鳳仙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幾十年思戀的那個神秘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公。當她看罷這封信，不覺失聲痛哭：“我們都已成夫妻了，你還叫我蒙在鼓裡，一蒙幾十年，叫我去思戀別人，你好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