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的男孩

　　今天，持續幾日的高溫天氣終於過去了。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夏日裡一直是暴雨傾盆的，沒想到今日的雨下得如此溫柔。

　　因為下雨，一天兩次的打羽毛球行動只好叫停。我沒有見到陽台上的那個小男孩，心裡突然多了一份念想。也許你對此事倍感蹊蹺吧？那就聽我細細道來。

　　教育局大院的角落裡有一塊空坪，那是我打羽毛球的場所。那是個十分隱蔽的地方，許多人都不知道呢。教育局西面有個招待所，關閉好幾年了。招待所後面原是一間廁所和幾塊菜地。後來因為城市美化建設，這兒改成了一塊水泥坪，上面鋪滿了細沙，據說這是為退休老教師準備的打門球的場所。那些個老爺老太不大喜歡這個偏僻的地方，於是，這塊風水寶地就無人問津了。

　　為了練就一個強健的體魄，我和老公約定每天打羽毛球。教育局院內有幾塊運動的好地方。一是停車場，那被練太極拳的人“佔領”了，二是我們這棟家屬區的後面有一塊狹長的空坪，一對老夫妻天天在那裡晨跑，實在不好打擾。老公告訴我一個秘密，招待所後面有一塊空坪，那裡最好打羽毛球了。於是，每一天的清晨和黃昏，我們把自己交給了那塊空坪。這兒真是一個僻靜之所，前面滄桑的招待所就像一個巨大的屏障把空坪隱藏了起來。左邊是縣幼兒園高高的圍牆，後面和右面是東城居民的私宅。他們也被圍牆毫不留情地擋在外面。我和老公盡可以大顯身手，肆意打球了。我們揮動着球拍，羽毛球在空中優美地畫著弧線。周圍非常寂靜，只聽見羽毛球撞擊球拍的“鐺鐺”聲，清晨偶爾有幾聲鳥鳴伴奏。老公的球忽左忽右，我不停地接招。白色的羽毛球跳着旋舞呼呼地飛來，就像是天邊飛來的白天鵝，我用百倍地熱情迎接它，再用千倍的力量把它打出去。有時，一個球要打上十幾個來回。打羽毛球真好，不到半個小時准可以讓你大汗淋漓。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觀眾。

　　但凡有點動靜總是會被人發現的。有一天，圍牆外的三層樓私宅里出現了一個小男孩，頂多不過四歲，陽台上矮矮的欄杆把他的半邊臉遮住了，只留下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他好奇地盯着我們打球，有時一看就是半個小時。為了看球，他可以把母親的呼喚當做耳邊風。起初，他看球是安靜的，默默地欣賞，眼睛隨着羽毛球左右移動，目光里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一天下午，老公有事不能陪我打球，我喚上侄女上場較量。陽台上的小男孩發出了驚奇的呼叫：“好奇怪哦！原來一直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打，今天變成兩個女的了！”稚嫩的聲音比鳥兒的歌唱還動聽。“好可愛的小男孩！”我情不自禁地想。我遠遠地望了望他，送給他一個親切的微笑。他也沖我笑了笑，甜甜的酒窩藏不住小男孩的稚氣未脫。有時，微笑就是最好的語言。我和小男孩在那朵微笑里距離慢慢拉近了。他打破了往日的沉默，不時地為我們送來掌聲和“好球！好球！”的讚歎聲。我越發地喜歡他了。

　　第二天下午，我和老公、侄女照樣來到空坪里打球。沒想到小男孩在那裡恭候多時了。見到我們的到來，他歡喜得不得了。也許，在他看來，看我們打羽毛球比玩玩具和看動畫片更具誘惑力。我們開始打球了，我穿着白底紅圓點花裙子，在球場上忽左忽右，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小男孩大叫：“你的裙子好漂亮啊！”我一邊打球一邊回應：“是嗎？你叫媽媽也買一條吧！”小男孩又問：“你在哪裡買的？”我笑着應答：“在商店裡買的。”“我也叫媽媽買一條。”一聽這話我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大概小男孩還不知道穿裙子是女人的專利吧！我只顧打球，沒有接他的話茬。一陣風吹來，我的頭髮隨風起舞。小男孩又歡呼了：“你的頭髮好長啊！”我笑着說：“是啊！你也留長頭髮吧，這樣你也很漂亮！”“哦！”小男孩摸了摸不夠半寸長的頭髮若有所思。突然，小男孩冒出了一個新問題：“你打的是什麼球呢？”“羽毛球”我親切地告訴他。不一會兒，隔壁鄰居家裡傳來了電視里的歌唱聲。小男孩又發問了：“你會唱歌嗎？”“會啊！”我隨便敷衍了一下他。他又發出乞求：“那你唱一支歌來聽吧！”我說：“你下來，我就唱給你聽。”小男孩說：“這兒好高，我下不去！”此時，天空正好有小鳥飛過，我趁機逗他：“你像小鳥一樣飛下來吧！”小男孩抬頭望了望飛翔的小鳥，又發愁了：“我沒有翅膀啊！”“哈哈哈！”我和老公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小孩真是太逗了！

　　第三天早上，我和老公早早地來到空坪里打球。還不到六點呢，周圍很寂靜。幼兒園的那棵樟樹上鳥兒卻叫得正歡。抬頭仰望，藍天上有小鳥飛過。我想，小男孩大概還在睡夢中吧，我和老公興緻勃勃地打了起來。少了小男孩的觀賞，我們總覺得有些遺憾。球在兩個球拍間來回地蹦來蹦去，“鐺鐺”的聲音在晨曦里顯得格外悅耳。不一會兒，那個小不點又出現了，這一回他不在三樓，而是來到了二樓。二樓沒有欄杆，我看到他不停地用手擦着眼睛，也許迷迷糊糊還沒有睡醒吧。他傻傻地看着我們打球，嘴巴不停地一張一合，好像還在打哈欠呢！看了一會兒，他往旁邊的衛生間走去，一步一回頭，到了門口還捨不得關門，愣愣地看着我們。哎呀！尿實在憋不住了，他只好把門關了。頃刻功夫，他又出來了，還提着褲子呢？呵呵，為了看球，他連褲子都沒有系好，好有趣的男孩！

　　真希望陽台上的小男孩快快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