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再忍耐……

　　文/浩濤

　　“ 啊！”……“啊！”……一聲聲凄歷的慘叫聲穿來，在我居住的安靜小院里，經常會傳來歇斯底里的喊叫聲，這個聲音我已經聽了幾年了，好在我的住處離聲音發出處有二三百米遠，中間隔了二棟房子，但房屋都是一層結構的老房，所以聲音還是能聽得比較清楚。

　　開始時我順着聲音發出處找去，發現在公共廁所的背後有一個長期鐵門鎖住的院子，裡面沒有人居住的痕迹，慘叫聲從一個水泥結構的單間里發出來。種種跡象表明是一個有精神分裂症的女性患者住在裡面，她的家人這是在盡着“人道”的義務……。不知為何不將她送往精神病院？可能是經濟的考慮？也可能精神病院也無法忍受這種尖叫？因為我在院子前確實領略到了這種聲音的強度和殺傷力。

　　於是我在想另外的一個問題，旁邊的居民們對這種聲音是怎樣的態度？可能他們一開始對這種聲音非常的敏感；也許各自已找到了病人主人交涉過了；可能鄉里鄉親，對主人的無奈表示同情，不在一再的提出意見；也可能人家根本就不理會眾人的反對聲音，“我家已經這樣的不幸了，你們還要怎樣？要不要死給你們看？！”

　　我還在想一個問題，大人們或許種種原因而能夠長期忍耐這種聲音，他們的小孩呢？一個小孩的單純聲音世界里不時印進殘烈絕望的叫喊，對他們的成長帶來什麼影響？或許他們在多年的撕裂聲音里逐漸習慣，習慣到它成為生活里不可或確的一種因素。如果這樣的話，當有一天這種聲音突然間永遠停止下來，他們會不會覺得少了些什麼？

　　前段時間到老師那邊去，他的畫室臨時租在臨街的二樓，我陪他在畫室安靜作畫，樓下的人聲和車聲混成一片在外面成為城市聲音的背景。這些聲音雖然雜亂，但它們的分貝相當，互相摻雜攪渾，也不覺得會對聽覺產生特別的不適。然而有種聲音反反覆復的叫喚着從這片聲音里不斷鑽出來，無法抵擋，難以忍受！——那是樓下店鋪門口擺放的促銷喇叭從不疲倦的熱情聲音。我不知道對於一天到晚重複不斷的熱情，周圍的人們感受怎樣？那些在店裡喇叭後面的店員們，他們又怎樣？

　　我的忍耐力在一個西方人看來也是相當的功力深厚，可有時也不免怒髮衝冠，比如有次在省級客運站乘快速客車，離發車時間已過半小時，看看滿車的人都無動於衷，個頂個都是忍耐高手。我兩次提醒在車外閑聊的司機大哥已經過點了，他早已習慣的表情讓我騰起一股怒火，再次無奈返回車上時，猛地把手按向方向盤上的喇叭按盤，突然發出的聲音在四下一次比一次加強的動作下像我的怒吼爆發……！停下來時我看到了司機驚呆的表情和妥協的動作，回頭見到車上眾多支持的眼神和助威的語氣……

　　在這種明顯損害自身權利的事情面前，我可以交涉，甚至發怒。然而對於充斥在身邊肆無忌憚的各種強噪音，對於隨時發生的有意無意的自身權利侵害。我拔劍四顧心茫然……

　　是噪音和侵權持續不斷的反覆讓我們習慣？是一點點的習慣成為了忍耐？還是不斷的忍耐在寬容噪音的肆虐？是忍耐的普遍在加大侵權的法碼？忍耐導致所有人神經變得麻木，已經麻木的人是沒有表情的，就像魯迅先生所說的——“死人像”。

　　忍耐……再忍耐……

　　讓聲音的狂囂和我的忍耐戀愛吧！

　　讓不斷地侵害和忍耐成為同謀吧！

　　讓他們糾纏一起在無聲無怨里度過歲月吧！

　　讓忍耐來掐死我的憤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