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土長的赤壁

　　土生土長的赤壁

　　殘陽如血。一抹晚霞，如若印染着的紅綢子，飄舞在地平線上。垂死掙扎在殘陽的黃昏，猶如分娩般痛苦痙攣，誕生一片蒼茫暮色。

　　夜色籠罩下的赤壁，最為迷人卻是那陸水河兩岸。我攜着孩子，剛剛走下大橋的石階，一曲旋律悠悠然從夜色里飄來，原來是一群中老年婦女踏着歡快的節拍，跳着健身的廣場舞。

　　只見她們蓮藕似的臂膀在黯淡的路燈下舞動着活力，舞動着青春。忽然，她們左手往上一揚，右手往後一甩，然後就是一個轉圈的動作，那裙擺正如六月荷塘里的映日蓮葉，一個勁地沉浸在優美的旋律里，曼妙的舞姿中。或許，她們青春不再，容顏不再，只是為舞動着的青春握一把蒼涼。

　　我的雙手撐在沿河的欄杆上，凝視着夜色下的河流競是如此波光粼粼，忽隱忽現，神秘而溫柔。她，掩飾着流淌的叮咚聲，和傾瀉的喘息聲，在燈光的疏影橫斜里，瞥見小河蠕動着。孩子和欄杆一般高矮，踮起腳尖數着有多少路燈倒映在河水裡。她數着數着，在空中停下點數的小指頭，停在河中央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上。孩子說，河中央那個人在做什麼呢，這麼晚了，還在河裡面釣魚嗎？我沿着孩子的小手看去，隱約之間有一個男人模樣的人以輪胎為船，飄浮在河面上。我估摸着說，也許在垂釣吧。

　　此時的赤壁，熱浪還歇在地面上。我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梭，汗珠從額頭上、脖子上、後背上傾巢而出，渾身上下布滿了千軍萬馬，似乎有一場金戈鐵馬似的撕殺。此時，一陣陸水河沁出的河風，包裹着涼意，迎面吹拂過來，猶如嬰兒的小手在臉頰間輕輕撫摸，剎那間沁入肺腑。回眸一瞥，赤壁古城牆蜿蜒在夜色里。抬頭仰望，一座城樓赫然呈現在眼前，一條黃色的霓虹燈流動在凹凸之間，在夜色的背景下，勾勒出古城樓的模樣來。我懷着虔誠的心情，走進城門，一股子歷史氣息從青石塊里漫了出來。我彷彿在它的歷史光景里，聽得出當年壘築古城的工匠們叮噹作響的打鑿聲從遠處飄來。

　　一路上，我和孩子緩緩而行。有的老人左手牽着孫子，右手搖着扇子，還不停地給小孫子拍拍蚊子，一種怡然自得的悠閑瞬間拍了出來。有的夫妻出來散步，一前一後，不言不語，只是妻子沿着丈夫的腳印往一個方向走着，但總是跟不上丈夫的步伐。丈夫似乎在趕路，步履匆匆間偶爾停下來，等待着妻子跟上來，然後手牽着手消失在夜色的蒼茫里。有的情侶走出來，或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在沿河小道嬉戲，或倚着欄杆竊竊私語，聆聽着小河潺潺的淺唱低吟，或促膝於草叢間，男孩滔滔不絕而眉飛色舞，女孩心花怒放而矜持端莊。

　　這就是土生土長的赤壁，在平凡普通的歲月中，咀嚼着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