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雁飛過

　　??昨天的那一場雨，是天陰了很長時間后才下來的。好象是秋末以來，老天反覆謀划、醞釀了長長一個時期，卻在這個沒有任何特徵的下午，從布置很周密很細緻的雲中把雨擠下了。一場秋雨一陣寒，冷，就是從絲絲雨滴中向人們宣布那個消息，冬天來了。

　　??沒有打算，所以沒有準備。從冗長的會場出來，正好趕上這場雨。雨不急不猛，相反，甚至有點柔弱無力，但很涼，打在頭上，落在臉上，融入衣服，都把冷的感覺調集了出來，從外向里，直逼心胸，很快，全身上下都是的了。是呀，季節到了，已經是這樣的時令，寒冷當然要趁勢而來。披着一身的寒，踏着已經泥濘的路，在傍晚的昏暗中我回家。這時的我，已經不再有任何心情，早早地睡下，似乎是為了蓄積力量，與明天來臨的更加強烈的寒冷抗衡。

　　??很出人意料，早晨起來，天光放晴。頭頂上、四周圍竟然沒有一絲雲彩，把碧藍的天一下子鋪開，讓人醉在裡面，不能跳出。而太陽就在前方露出燦爛的笑臉。我心裡有點兒緊張，感到無所適從，拿起昨夜準備好的雨傘，掂了掂，還是放下了。秋冬的雨，應該是綿長厚重的，往年遇上都會有過不完的傍晚那樣老長的昏昏然感覺，好象時刻面對的就是很低的天很薄的空氣，把人壓得頭抬不起來，害怕氣不夠用。

　　??算是好事吧，我急急地出門，還是參加那個很長的會議，去聽那個我已經太熟悉的報告。會場里，似乎還是昨天的氣氛，我無語，在煙霧環繞中靜默，沒有思考，不能致遠，象一尊正在被敬奉的神。

　　??終於出得門來，一片金光世界，我長長地伸展腰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長久地與很刺眼的太陽對視。回家，路上還是泥濘，但已經出現了乾的預兆，部分高突邊緣的地區已經發白。迎面是一串標着彩花、貼上紅“喜”的小車，鞭炮聲隨即在後面炸響。又是一家好事成。今天是個好日子。但我卻不想去查日曆，不想知道今天的日期。

　　??家裡面光線很好。往常這個時候，我正在班上，無法知道現家裡是什麼樣子。今天的會議竟然沒有佔去整個上午，太慶幸了，我得以在此時回到家中，在自己的空間里自由呼吸。我打開音響，把剛剛買來的一張cｄ放了進去。這張《夢回雲南》是我精心挑選的，標價35元，不還價。我咬了咬牙，還是買下了，畢竟是我喜歡的，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節衣縮食吧，也不能辜負上天賜予的良緣。我非常熟悉的《小河淌水》就從音箱里緩緩流淌出來。音樂的旋律在房間里流動，象無數條閃爍金色光芒的絲線，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連接了起來。我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享受這美妙旋律的撫弄、沖洗、過濾，我看到了遠方的金光閃閃的河水，清清河水中的美麗少女，少女仰望中的亮旺旺明月，明月照在山中的勤奮少年。美麗的幫事，偉大的音樂，美好的生活。我在旋律的推動下走到了陽台。陽台是個溫馨而燦爛的地方。陽光親切撫慰我，我抬頭，湛藍深邃的天，積羽飛沫的雲，天在旋轉，雲在舞蹈。還有地，大地也在生動明媚着，人們踏着音樂的節拍，象行雲流水一樣輕緩有序地在大地上流動，走出了源源不息的生命活力。

　　??“大雁！大雁來了！”

　　??一個童稚的聲音，一個驚奇的發現！

　　??我連忙抬起頭來，果然，一群雁，並不規則地從北向南飛行，在湛藍的天宇潔白的輕雲之間滑行，很慢，很有力，很有節律，象是在踩着一首樂譜的點子，很自然，如雲出岫，如泉入溪，如傍晚那一片青黛色的霞，如清晨那一刻清新的心情。“嘎－－吱”，是雁的語言，是河水的流動聲，還是少年的歌唱。我只是仰着脖子，眼光跟隨這群不規則的雁，在藍天里雲中飛翔，在蒼茫大海里浮遊。

　　??陽光很溫暖從雁的翅膀下蹦跳出來，從雲端輕輕的滑落，象是不忍心驚醒一個夢，這夢有我的，有雁的，更有天空和雲的。“沙沙”的聲音就從那寬闊的空隙柔柔地打磨出來，隨陽光一起輕輕滑落，如初始時期的那首夢幻般的搖籃曲，也象是那個夢境中無意發出的朦朧囈語。在這個城市的天空里，藍天、白雲、陽光、雁們，一起把醇樸的自然訊息捎來，灑落，如一些金子一般，卻又一點兒都不吝嗇，在這個秋末的上午，讓人感受到暖洋洋的溫度，滋生出鼓脹脹的希望。

　　??雁已飛過，天上還有一行雁的痕迹，很清晰地在那兒懸挂着，把明麗的景緻固定在天空中，使人心中涌運無數熱望，感動。彷彿陰暗已經不再，而心裡只有那明媚的旗幟在高高地飛揚。

　　（作者：安徽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