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煙

　　我一直認為寂寞這個詞是個富貴詞，只有擁有大把時間的人才有資格說寂寞。

　　以前上小學時只顧着貪玩，不知道什麼叫做寂寞。上初中時又忙着考重點高中，也無暇品味“寂寞”二字的含義。上了高中，高一高二拚命的努力不停止的做着狗刨運動，在高三最激烈的前線更是忙得焦頭爛額，雞飛狗跳，為高考備戰備荒，愈發沒時間研究啥叫“寂寞”。

　　真正體會到寂寞，是在等待高考分數線公布的那段日子。那時候，飯吃不下，覺睡不香，心裡慌得要命。以往綳得緊緊的心弦忽然鬆弛了下來，心裡空落落的，沒有了目標也沒有了動力。寂寞，空虛和焦慮如同夏日雨後瘋長的野草，恣意在我心頭蔓延，瀰漫，爬滿我靈魂每一個角落。整個人整個心就像是掉在了無底洞里，漆黑一片，暗無天日，一天一天數着日子，一秒一秒算着時間，充滿期待又溢滿恐懼。我想那一段日子，該是我人生最寂寞的時光吧。

　　後來，當以五分之差落榜的結果宣告我求學生涯徹底結束時，我的心裡除了絕望，再無其他。復讀是我最不希望的，一則，我再無精力重複那樣的日子，那一摞一摞的試卷，那一堆一堆的試題讓我倍感壓抑，二則，家裡也再無實力讓我浪費錢力與物力。無奈之舉，我便在一所破爛不堪的小學暫時做了代課教師。

　　白天，我給他們授業解惑，批改作業，像小蜜蜂一樣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辛勤勞作。晚上，關起門窗，拼了命的啃我一本一本厚厚的數理化，往往是深更半夜還未能入睡，因為我從沒有忘記過我的夢想，我的理想。

　　終於，上蒼沒有辜負我如此艱辛地努力，當某某教育學院錄取通知書送到我手裡時，我的眼裡心裡溢滿了晶瑩的淚花。

　　後來，當我結婚生子，忙着建設自己的小家，忙着哺育幼小的生命時，我也不曾感到寂寞。孩子出生前，我一邊教學，一邊抽空看一些《孕婦須知》和《育兒寶典》。出生后，我更是忙得不可開交，經常是午過三巡還沒能夠吃上午飯，夜半三更還在忙着為孩子清洗衣物和尿布。自從兩個孩子出生后，我和老公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宿囫圇覺，午休那更是想都別想。每年冬天來臨之時，我還要忙着為兩個孩子趕製棉衣，而且一準備就得五六套。

　　我沒有福氣碰到待我如親娘的婆婆，也享受不了她看我如己出的待遇。所以，生下一雙小兒是我自己的過失與負擔，撫養他們長大更是我和老公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與別人毫無相干。

　　在以後的歲月里，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都把他們帶在身邊。他們是我最珍貴的寵物，我寧願放棄自己，也不能丟棄他們。在異鄉的都市裡，我每天忙着打理店鋪，迎接客人，照顧孩子，更是無暇顧忌寂寞。

　　後來，孩子上學了，樓房也有了，腰裡的錢夾也漸漸鼓脹起來了，寂寞這個尊貴的客人也便不請自來了。於是，我學會了上網，開空間，寫日誌，每天還會編織幾條莫名其妙的“圍脖”。我愈來愈覺得我的情感世界是那麼的空虛與寂寞，於是，我試圖用文字來派遣這樣的無奈，來填補如此的空白。

　　我開始無病呻吟的寫一些傷感的文字，塗鴉一些自命清高，既煽情又矯情的小詩，開始將亢奮的熱情投入到無望無盡的虛擬世界里。幻想着那裡有魂牽夢繞的草原，有醉生夢死的“白馬”，有我無盡嚮往與期待的情感的樂園。

　　記不得在哪裡看到“寂寞如煙”這句話，覺得很有道理。我很喜歡美貌風情的女子抽煙的姿勢與神態，我想此時她們一定的寂寞的。那吞雲吐霧，煙霧繚繞之中，不知有怎樣複雜的經歷與不堪的往事，我喜歡在她們略帶憂傷的深沉中猜測她們的故事。我還喜歡那淡淡的煙草的味道，可惜，我的父親和老公都不吸煙，可惜，我更不會。每次只要有人在我家哪怕只吸一口煙，我都能聞出那淡淡的煙草的氣味。

　　曾經的閨蜜，失戀，離婚，打電話說要來找我聊聊。我連夜在大腦的草稿箱里儲備了太多安慰她激勵她的話語。出乎意料，她並沒有哭天喊地，痛哭流涕，也沒有絲毫抱怨，任何恨意，不說曾經，不談過往，只一根一根吸着煙，那性感的嘴唇不斷吐着煙霧，沉浸在憂傷的氣氛中，有一種極致的滄桑的美麗。可惡，我居然忘記了做任何安慰，只怨恨自己不是畫家，無法描繪出那精美的輪廓，又憎恨自己不是作家，不能賦予文字的表達，將那唯美的憂傷與寂寞表現的淋漓盡致。

　　寂寞如煙，也許只有會吸煙的人才能體會得到，在兩分空閑，三分熏醉之中，寂寞如冉冉升騰的煙霧，慢慢蔓延到我們周圍，瀰漫到各個角落裡，將我們團團圍困。任你再怎麼激情澎湃，任你再如何瀟洒樂觀，也奈何不了寂寞煙霧偶爾的造訪。

　　寂寞如煙，飄飄蕩蕩，絲絲縷縷，淡淡的瀰漫憂傷也美麗。

　　文花開彼岸於2012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