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花開（六）<小說版>

　　總覺得這樣才算真正愛過，曾經那麼真心而又虔誠地為一個人付出過。我和少毅是愛過的吧？從開始到現在，我們為彼此所付出的真心和虔誠，足以證明我們是愛過的吧？只是這愛，註定要以發散的形式結尾。或許，有一種緣分，從一開始，就註定沒有結局，我和少毅如此，小郁和小柔亦是如此。

　　睜開眼，已經是七點鐘了。外面的陽光很明媚，有種溫暖但不刺眼的感覺。我起得太晚了，從小郁離開后，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我不知道，我昨晚那樣抱着小郁有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只是依稀記得，失去少毅的那種微涼與心痛。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才真正懂得，少毅與我之間，無論糾纏着怎樣的緣分，最後都將從彼此的生命中失去。

　　“就算全世界我也可以放棄，至少還有你值得我去珍惜……”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眼前所有的平靜。我拿起手機，是小郁打來的。

　　“姐，睡醒了吧？”小郁輕聲問。他似乎害怕，我依舊是昨晚那般憂傷。

　　“嗯，剛醒，你去補習班了嗎？”我很平和的問他，似乎昨晚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其實，聽到小郁的聲音后，我真的堅強了許多。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做小郁最堅強的姐姐。

　　“嗯，早上子默哥哥來看過你了，給送了早餐，我放在微波爐里了，你自己熱熱再吃。他說上午九點的飛機，是來跟你到別的，看你睡著了，就沒有叫你。

　　“子默要走了？”我有些詫異。本以為他這次回來，是為了繼承家裡的事業，沒想到一大早就接到他要走的消息。

　　“嗯，他是這麼說的，姐，你去送送他吧！”

　　“嗯，我知道，那先掛了。”

　　“嗯，姐姐再見！”

　　“再見！”

　　掛掉小郁的電話后，我突然有種無法言喻的感覺。說不出是悲傷抑或是恐懼。子默的離開，並沒有那麼簡單。以我對言子默的了解，他縱然再驕傲，再不願意靠家裡，也絕對是一個更有孝心的人。他不可能把整個家業都丟給年邁的父親。為了把這件事弄明白，我還是翻開了通訊錄。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又是這種機械性的回復，就好像我當初漫無邊際的尋找小郁一樣，我的心突然攏上一層憂傷。在和諧平靜充滿陽光的日子裡，漸漸變得沉重。

　　我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半。如果子默真的是九點鐘的飛機，我現在過去應該能找到他。於是，我迅速地從床上坐起來，簡單地梳洗一下，便前往機場了。說實話，這一路，我有些忐忑。我不知道子默到底想幹什麼。我只是感覺他在計劃着什麼不讓我知道的事。

　　到機場時，已經八點半了。我不斷地給子默打電話，回復給我的依舊是那種機械性的讓人發寒的言語。我在偌大的機場里，像只走錯路，失去方向的小貓，茫然失措，怎麼找，怎麼找，也不見子默的身影。也許，子默並不想讓我找到他。或許，更應該說，他一定不想讓我找到他。

　　“九點鐘，前往美國的飛機，馬上起飛，請還未登機的旅客趕快前往登機口。”機場里的廣播一聲聲地重複着。我知道，只要我趕去登機口，子默一定還在那個地方。可是，我不想過去，並不是因為我不想見到子默。幾年前，當少毅離開的時候，也是站在登機口的另一端跟我告別的。那麼近，我們之間隔得那麼近。可是，卻又遙遠到連一句話都無法說明白。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和少毅便永遠地錯過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討厭登機口，我更討厭站在登機口送走將要離去的人。所以，我一點都不想過去，哪怕我知道，子默他就在那個地方。

　　我無力地坐在候車室的椅子上，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這麼憂傷。是因為子默突然地離去，讓我有種言不由己的悲傷，還是因為我突然回憶起少毅的離去，心裡有種抹不掉的難過？這些，我真的不知道。正在我無厘頭地陷入這種憂傷的情緒中時，口袋中手機震動的觸碰感驚醒了我，是子默發來的短信。我像是找到了希望那般，迅速地打開了短信。

　　小優：

　　我走了，對不起，原諒我不能當面跟你道別。看着你在機場里近似瘋狂的尋找我，不知為什麼，突然有種淡淡的幸福感，雖然，我明知道，你那樣並不是為了我。小優，有句話我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但我知道，今天如果不說出來，就再也沒有機會對你說了。我愛你！從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就愛上了，而且，我從來都不認為，我對你的愛會比少毅少。可是，這麼多年來，你的眼中從來都只有少毅一個人。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家人，你和少毅是我最重要的人。因為是少毅，我才把對你的愛給隱藏起來，只因為那個人是少毅。為你抱不平，和少毅吵架，也是因為無法看着少毅背叛你。我會阻止這場婚禮，如果你的心裡真的只能裝下少毅，我會守護好你的幸福，什麼都不用擔心，我會完完整整的把許少毅這個人帶到你面前。保重！

　　看完短信，我的眼淚早已不在我控制之內。我是一個很敏感的人，我並非感覺不到子默對我的感情。可我只能裝傻，我對感情太過虔誠，我沒有辦法，也不可能，把對少毅的愛分一點給他，那樣對我們三個人都是不公平的。所以，從一開始，我就只能選擇裝傻，只能選擇漠視子默的愛。可是，像傻瓜一樣的子默，你知道嗎？就算你犧牲再多，我和少毅也是已然沒有結局的。擋在我和少毅之間的，不是那位上海小姐，也不是我們家世的懸殊，而是我們彼此對待愛情和責任的心。兩個人，如果沒有望向同一個地方，那麼他們最終也是無法聚到一起的！

　　我失魂落魄般地悵惘，心不在焉地漫遊着。我只是知道，我要趕回家去，小郁他等不到我，又該擔心了。可我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少毅，子默，少毅，子默……”在我腦海里翻轉着。或許，我只能順着一種感覺，走回小郁的身邊。我的小郁，他該能讓我在茫然中找到方向。

　　走着走着，我竟然到了“雅”，我的心頓時平靜了許多。說實話，我真想把自己灌醉，可我一想起小郁，就沒有辦法那麼做。我是小郁所有所有的希望與力量。所以，我不能在他面前倒下。無論怎樣，我也絕對不要在他面前倒下。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小郁正在準備午飯，他看到我回來了，便撐着拐杖出來了。我趕緊上前扶住他。不知道為什麼，在我面前堅強的撐着拐杖的小郁，總讓我特別心疼。

　　“你怎麼還做起飯來啦，等姐姐回來就可以了啊？”我微笑着看着他。

　　“呵呵，沒事，我也能幫你分擔的。”小郁笑得有些尷尬。我知道，他不願讓我那麼辛苦。可是，他不知道，我從來都不覺得那是讓我辛苦的事兒。我願意為小郁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對我而言，它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我來吧，你去看看電視，一會兒就好。”我呼呼地走進了廚房。我害怕再多看他一會兒，我怕我會哭，我也怕他看出我剛哭過。

　　我開始熟練地切着那些紅蘿蔔，突然小郁從身後抱住了我。

　　“姐，子默哥哥都告訴我了，你想哭就哭吧！這麼多年來，你心裡有多苦，我比誰都清楚。只想告訴你，我現在長大了，可以成為你堅實的依靠，姐姐不用勉強自己堅強。”

　　我的眼淚又流出來了，我不知道小郁是用怎樣的心情在說那些話。我只知道，只有小郁讓我覺得不再不知所措，不再茫然孤單。我轉身，緊緊地抱住小郁。我該感謝上帝，給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了小郁，我一定會堅強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