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雨

　　寂靜，倍感孤寞來襲，欲所言，寄情於句，無所嘆，時流兮不復！我們的昨日，自降生時便釘住了似。今天，我逡巡在車站十字路口時，只為配把車匙，忍着焦日立在街邊的灰布的樹影中，兩眼凝睥在囊囊過往人叢，四角的車水馬龍無的放矢的沖聚於大屏幕對正，而泛濫的各類鳴聲與嘈雜，相摶消散於上空冥濛，可是撲鼻惡聞卻甚囂左右，就在我狐慮撤避之，已是正中午放學歸來時，二中的恰同學少年們，三兩陸續出沒在十字眼處，有相逐樂撲組，有親挽呢語隊，有並車前行群，百態行姿，交匯於紅綠燈處，而無視的危險全化於匆匆腳步，但我憂天的余智，使我一下回想起少時讀書，蒙昧求知終被人判葫蘆，以致坐得憤青一事無成。

　　果然曾經我之昨日，比諸過之無不及，都活在當局及父輩的目中口中掌之，幸福不過空談之佔有，拋快樂於汲汲營裒，積悲苦於蒼苟鞠役，然而今知，我獨醒何處，我夙興夜寐之能事，無非隨心所欲築巢鳳，再得揮遒指山圖，雖有心無力悲余獨，狠身心辟新徑覓出路，摘得星辰兒孫福，僅因此，漠然而上，空氣有知，天下花朵爭妍寵，桃李怎堪匹一枝，星落攜帶萬山紅。

　　前日的夜班下，我躊躇后疲憊逃往家中，爸媽已先告知，到家一刻嘮叨就始。院前的一排李樹繁花落盡千子成實，路下的一畦橘樹綠油翠濃，青果掩映其中，隔牆上的柿子樹略顯龍鍾，殘葉敗枝已露崢嶸，鑲嵌着枯萎的青黃果子，還閃爍着初霽的清光露冷，夜來風雨的傑作，大自然的鬼賜，我略有所思的摘了一個送口，澀而酸甜，果如語，雨後的柿子不肖入嘗耶。爸媽一靈現，好奇久視的品頭論足后，我亦逃入狼藉的多年未曾就榻之舊閨，坐倚對窗外，觀院內生機何在。不時兩眼自然落於鎦桌鏡下壓着的幾張舊照，吾姐弟三人，衣着不相，憨態可掬，然情摯真流也。隨然睹物思人，沖齡之際，吾隨姊兄伐竹，然吾懵懂乏慎傷腳深重，吾兄遽歸告母，而母疾奔負求郎中，雖事隔廿載余景，似歷歷在目者，此偉愛不忍捐忘也。又小時身瘳久患，偶罹頸難，吾母緊身隨伺關懷倍至，蓋難得天下父母心哉！而今多少福中之人怎知立世之苦呢，是以願望今之兒童少年他日之拳拳赤子諄諄教言。

　　待家半日，適雨而走，國道清漉，傍樹搖峙，青青遠山，悠悠可戀，正是茂年，投筆請簪……其時有族女立道旁柏樹下，孤零單步往回，年及總角，身形枯瘦不堪，斜風細雨過後，見余立車棚移步近來，吾笑肩之，此女訥言破出，你是禮書子。吾甚以慚然，才知積年之變，桑梓滄田，吾不歸故人也。猛然思及一詩，兒童相見不相識，訕然喟息之無奈矣。而想及杜工部之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時，忍俊而怒老弱受欺之境遇，吾必為未來綢繆患然，后不見來者，唯有生子李亞子，而慎重追遠，以至天享不恨乎？

　　夜涼如水似睡。近來看三國，集集不放過，劇情已離史實，然又情理之中。吾謂之演出於書而勝於書，且事近於現實之剖，假而莫過於黑，唯惺惜風霜者看得真切而逼實，四十五之曹沖之夭，五十七之周郎之死，演繹得撲朔迷離，虛於實處，其中妙處吾難以藉語托出，唯有再嘆，更付一語云，人情練達即文章，都雲導演痴，誰解其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