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耳傾聽

　　雨後，黃昏，虹橋掛天邊，好讓這邊的陰霾和那邊的晴天握個手。

　　此刻，足可手握一根竹杖，腰綁一個葫蘆（半壺的花雕是不可少的），腳踏一雙芒鞋沿一條古道去遠足。這條古道，凹凸不平，坑窪處一窪秋雨，低頭可見水中藻荇，亦可使人浮想聯翩。

　　古道一直通往幽幽的樹林，炊煙裊裊升起，彷彿若有人家。我想着，若在林子里蓋個茅舍，閑閑地聽聽那冷雨，吹吹那微風，何其樂哉。或許，該建在小石潭邊，夜不能寐時，聽那悠悠的流水，亦可舒懷。聽說，得栽些松柏，“男松站遠些，剛勁孔舞，護塞戍邊；女松站近些，端茶遞水，紅袖添香。老松可對飲，小松可共舞。”

　　蟲鳴鳥叫愈幽了，腳步聲愈響了。望着小道，悠長悠長，突然有種渴望，在小道的拐角處，一個樵夫背着大捆大捆的木柴，木柴上那被砍的新口子依稀可辯。一條繃緊的布帶勒在腰間，緊緊的夾着一柄斧子。等着他轉過臉來，我們盡可對視，微笑，問候，道別。或許，我更應該停留片刻互道近況可好？在這個泛黃世界，相遇，並不容易。待我走到拐角，頭向右轉，我沉默了片刻，然後，繼續邁開腳步。

　　歇一歇吧，雖近黃昏。挑一塊不太光滑大理石坐下，解下酒壺，“茶需獨品，酒得共酌”終究缺個對手，半盞香茗足滋潤心田。“一人獨對一山，一心靜面一世”過去的過去了，喝眼前的酒吧。

　　酒酣氣振，管他長路三萬里。抬頭望着蒼茫的星空，明月此時，徘徊林間。欲高歌，寄愁心，卻不願打破這寧靜。跟着時間的腳步，莫論歸途何處。夜鷹倒掛樹叉上，氣定神閑，我猜它和我一樣在倒數着時間。

　　開始有點喜歡這樣漆黑、空蕩的林子了，這路，除了零星散在小道的月光外，幾乎看不到別的了。欣慰的是，視覺的模糊卻換來了聽覺和嗅覺的靈敏。這種清香沁人心扉，那是紫柚的清香，灰色的樹皮，黃色的幼枝，這種記憶自然而然浮在腦子裡。記得年前我屋子裡栽了一棵，只是它在入冬前死掉了，此後我再也沒有聞到這種清香，這種感覺，熟悉，宛若故友般親切。聽，細聽，那是不是蛙聲，那是不是意味着舊時的茅店在附近呢？我有意無意地加快腳步，想着溪橋不遠了吧……

　　這時，腦子不聽使喚了，前日看過的保定的“嘿嘿”鬼故事的情景越來越清晰，雖然我是一個有信仰的人，但是信仰和害怕沒有聯繫的吧。

　　一絲微弱的光穿過了我的眼眸，我使勁睜開眼睛，看到:山，更遠的山；天，天以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