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我驕傲

　　我的孩子，我驕傲

　　――寫在我四十五歲生日之際

　　當我獨自坐在異鄉的宿舍，品嘗你，我的孩子，通過網絡訂購，為我慶生的生日蛋糕，淚，在心裡甜甜地流淌。我沒有為自己唱一麴生日快樂歌，也不曾點亮紅燭，只慢慢地把那帶着孩子淘氣與頑皮的蛋糕，一小塊，一小塊，送入口中，細細地咀嚼。

　　我的孩子，你的心思是多麼地細膩，你還不曾踏入社會就已經知道，媽媽在異鄉難忍的孤寂和思念的苦楚。你還知道，媽媽不吃晚飯的習慣，訂製這麼一個獨特的蛋糕，薄薄的蛋糕夾着二、三層各種水果及其他冰鎮輔料，即不增添熱量，又恰到好處地補充維生素的攝入。你怎麼會有這麼靈巧的心思？你可是五大三粗的男孩子呢！媽媽記憶里，你就沒有安靜一刻，時時趁我不注意，在我耳邊大呼小叫，惱得我追着你打，你邊跑邊笑，還一個勁地嚷嚷：“你抓不着，你抓不着。”等我累了，煩了，你就滾到我的懷裡，嘻皮笑臉地說：“打吧，打吧，讓你打個夠，行了吧！”

　　一轉眼，我的孩子，你已經是大三的學生了。從你踏入大學校園的那一天開始，我似乎已經忘了你的存在，把你當作成人，一個人扔在武漢。這別後的日子，我靜心自己的文字世界，不曾過多地關心你，只逢年過節想起你的存在。而這想起，卻又多半是支喚你去看望舅舅和外公。而你，我的孩子，你卻知道面面俱到，不單看望舅舅和外公，還知道去看望你年邁的奶奶。你是多麼地善良，你一點也不記恨你小時候奶奶對你的冷淡和漠視。在你十歲那年，你爸爸援外，爺爺奶奶無視你的存在，媽媽氣得掉眼淚，大年三十越洋電話跟你爸爸吵了起來。你跟媽媽說：“媽媽，爺爺奶奶對我們不好，我們不生氣，我們就當他們是一般的爺爺奶奶。”那一句稚嫩的話語感動了媽媽，從那以後，媽媽再也不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生氣，只盡一個晚輩應盡的義務和責任。而你，我的孩子，卻是上學、放學，一口一個爺爺奶奶的叫着，直叫得你奶奶回心轉意，再也捨不得打罵你這個她不看好的孫子。

　　你打小不愛學習，在老師眼裡是個壞孩子，在爸爸眼裡也是個不好管教的孩子。你常常犯錯，學校受罰，回家挨打。可這些大人們給你的懲罰與傷害，你全然不記恨，依然用你那顆善良的、小小的愛心溫曖身邊的每一個人。老師生病了，你頂着不受歡迎的冷眼，小尾巴似地跟着班級代表去老師家裡看望。當你錯過班車，一個人孤單地從城建返回后，我是又氣又恨，那樣的冷漠，那樣的不受歡迎，你小小的心靈怎麼承受得起！你一點也不懊惱，笑嘻嘻地跟我說：“媽媽，老師生病了，我應該去看，對不？”我的孩子，我還能說什麼，我只能給你溫好飯菜，讓你飢餓的腸胃得到一點安慰。

　　我的孩子，十歲的你就學會做飯。因為媽媽到郊區上班，沒有班車，騎車去騎車回，每天要到晚八點才能回到家。同住一個小區的爺爺奶奶嫌你調皮，不願接管你，任你一個人在家挨餓受凍。終於有一天，你忍受不住飢餓，自己動手做起飯了。那一天，當我帶着疲憊，扛着自行車推開家門，溫軟的燈光照着你小小的身軀，守着一桌豐盛的飯菜。我的孩子，晚八點過了呀，你做好了一桌飯菜，居然沒有動一筷子，而是虔誠地守在那裡，等我回家。“媽媽，快來，我做的飯，我炒的菜，你吃，看好不好吃？”我不敢大意，看着一桌奇形怪狀的飯菜，生怕你沒把肉炒熟，吃了會拉肚子，趕緊夾了一塊放進嘴裡，試試生熟。當我剛剛咬了一口，說：“熟了”，你一下就把滿桌的飯菜一掃而光。天啦，我的孩子，天知道你已經餓到了什麼程度！那一刻，我的心流淚、滴血。我小小的孩子啊，你承受了多少心酸和委屈啊！從那以後，我開始試着教你做菜。我知道，只有教會你，才不會讓你餓肚子。

　　我的孩子，因為你的學習成績不佳，怕你承受不起別人的譏諷，我狠心把你從重點學校華科大附中學習的機會拿掉，把你轉到普通學校，卓刀泉中學就讀。在那陌生且複雜的環境，你用你的善良打動了老師，在你遭到大孩子欺凌時及時出面保護你，一次又一次渡過難關。這一切媽媽都不曾知曉，直到你初中畢業，老師偶爾說起，我才知道你承受了那麼多的磨難。而後，我不顧你爸的反對，執意把學業不佳的你送進關山高級中學，接受高中教育。我告訴你，媽媽最後一次為你花錢，你要把握最後一次機會，爭取考上大學。我知道，沒有基礎的你要想考上大學是多麼困難，可是，媽媽不能不逼你。為了能讓你進入大學，我斷然做決定，讓你重拾畫筆，走曲線異徑。我知道 ，憑着你二歲半就拿到全國優秀獎，五歲拿到全國二等獎的繪畫天賦，你一定能走出一番天地。果然，你沒有辜負我的期望，繪畫基本正常發揮。可是，依然貪玩的你無法靜心學習，文化成績仍然停滯不前。你沮喪，退縮，甚至自暴自棄。這一切媽媽都看在眼裡，可是媽媽無能為力，媽媽知道處在青春逆反期的你需要靠自身的力量，才能走出那片渾沌。終於，在臨高考的最後一周，你走到我的面前，對我說：“媽媽，我想上大學，我該怎麼辦？”“你真的想上大學？你真的決定了嗎？”“是的，我想，可是，我的基礎，我的成績，我不知道怎麼辦？”“既然你決定了，媽媽幫你最後一次。你記住，這一個星期什麼也不能玩，把你力所能及的知識全部背熟、記熟，另外，考試的時候，什麼也不想，把所有習題全部做完，不錯過得分的任何機會。”我的孩子，你照做了，一絲不苟地照做了。高考揭榜時，你自己都驚呆了，你以高於聯考一百分的成績輕鬆邁進了大學校門，雖然僅只是一所大專，但也這也值得驕傲。你靠你自己的力量，迎娶了明天。我的孩子，我清楚地記得，當我電話把這一喜訊告訴你爸爸時，你爸爸反覆問：“是不是你花錢買的？”我氣惱極了，衝著電話就吼：“你兒子，你的張帆，他自己考上的！”

　　我的孩子，我記得，我和你爸爸送你到學校時，你像個小大人似的來回跑動，自己辦理好所有的入學手續。我和你爸爸只是遠遠地看着你。當我們看到別的孩子在大廳里茫然無助，我真的好開心、好欣慰，我的孩子，我的獨生孩子，他完全不需要我們任何的幫助，自己就料理好所有的事務，可以自如地進入新的學習與生活。

　　我的孩子，我還記得，我離開武漢的最後一天。你從學校趕回來，我們一起去看舅舅和外公，一起去光谷買手機，一起步行回家。到家后，你幫我調試好手機，又幫我整理好皮箱，而後就一直圍着我的床打轉，說些不相干的話語。凌晨一點，我實在熬不住了，對你說：“你站在床頭挺累的，不如把被子抱過來，躺在我旁邊，我們說說話。”你一聽，高興地直點頭，然後一溜煙地跑到你房間把被子枕頭一股腦地扔在我床上，三下二下地爬了上來。當我側過身，準備跟你說說話時，你卻躺在我旁邊呼呼地打鼾。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捨不得我走，可又怕我傷心，不敢說出來，只盡可通多地陪我說話。而我，也是多麼捨不得離開你，以至於我到了福州，想你的時候，跑到超市，買來一大堆你喜愛吃的零食，一個人坐在宿舍，一根一根往嘴裡送。要知道，我吃零食的習慣也是你給慣出來的。記得你喜歡坐在我身旁，在我碼文字時，把我給你買的零食一根一根塞我口裡，一邊塞還一邊問：“好吃不：”“好吃！”“哈哈，好吃，沒了！”要命，又上你當了，貪吃的我只好掏出一把零錢給你，讓你跑腿，買來更多的零食。你總是這樣淘氣，又是這樣聰穎，讓我冷不丁地上你的當，乖乖地任你牽着鼻子走，以至於你爸爸老是埋怨我，說我慣壞了你。可是，孩子，我真不知道是我慣壞了你，還是你慣壞了我？我們天生就是一對長不大的孩子。

　　我的孩子，大學的生活你是一個人在闖。你和你的爸爸都遠在外地，沒有辦法給你最溫馨的呵護。可是，我的孩子，你卻以嶄新的姿式豐富了你的大學生活。大一，你勇敢地參加了學生會的競選，當了一名學生會幹事。從此，開始了你小人生的體驗。大二，你又以出色的表現，破例被提拔為學生會紀檢部副部長。（學校規定，大專生不得競選學生會副部長。）這一年，你光榮地成為了一名中國共產黨預備黨員。這讓你外公驕傲了好長一陣子。

　　我的孩子，大三的生活即將開始，媽媽沒有別的期望，只盼你在學習之餘，搞好自己的生活，健康，活潑，執着，向上。面臨畢業的最後一年，何去何從，媽媽尊重你的意願，找工作也好，參軍也好，只要你經過慎重考慮，媽媽都支持你。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勇敢地去闖吧！記住，我的孩子，你是媽媽永遠的驕傲！

　　2013.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