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般的疼痛

　　悠藍背起她洗得泛白的背包，落落大方地給我一個擁抱。我注意到她的手背刺了一朵紅得詭異的玫瑰，莫名地讓我心痛。我記得她說過，要是受傷了，就會在自己的股膚留下一個印記。

　　悠藍這次真的受傷了。莫北他怎麼捨得？

　　“柚子，我走了，等我，我要把我的愛情帶回來。”悠藍說完，給我一個很瀟洒的手勢，然後坐上的士走了。

　　我回到宿舍。莫北正躺在沙發上看着雜誌。

　　“悠藍走了，你沒點反應？你還是不是男人？”我氣沖沖的，恨不得拿個杯子砸在他頭上。

　　莫北望了我一眼，不哼聲，穿起拖鞋就走進他的房間。

　　靠，臭男人。

　　還記得大學畢業后，悠藍手拉着一個好看的男生在我面前，一臉幸福地對我說：“柚子，我男朋友，莫北。”我傻笑着，為悠藍的初戀而心生祝福。

　　莫北眯起眼睛，指尖輕輕地碰了我的手背，在陽光下明媚地笑着。

　　莫北的笑，莫北乾淨的臉在我心裡落下一棵明亮的種子，滋生着奇怪的情愫。

　　不久，悠藍將莫北搬進我們的宿舍。我們三個居住着兩房一室，雖然面積不太寬敞，但布置得很溫馨。悠藍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她會做好吃的菜，會設計好看的衣服，更特別的是，她懂刺繡，而且只懂得綉鮮紅的玫瑰。客廳的電視機上方掛着一幅大大的刺繡，一朵朵的玫瑰紅得如血，讓人覺得觸目驚心。那是悠藍花了一個月完成的作品。她喜歡所有美麗的東西，包括莫北。

　　莫北在白天愛穿着淡白的衣服在我們面前晃來晃去，或是摟着悠藍，那黑色的眼睛總充滿着溫柔。悠藍說莫北很美麗，我說，男人怎麼可以用美麗來形容，最多用帥來概括。

　　柚子，你不知，我愛他愛到心臟深處。

　　悠藍的聲音清脆地落在我心裡，我卻不敢直視她的大眼睛。

　　莫北，你美麗得讓悠藍心疼，可你不知道，美麗的東西也會刺傷我的眼睛。

　　我與莫北一樣，愛在深夜裡看着詭異的片子。他愛靠着邊上的沙發，抱着一個大大的枕頭，片子的情節常常讓他驚呼得跳起來。那時候，我覺得他像一個孩子，心生擁抱他的衝動。莫北說，柚子，你大笑起來真的很迷人。

　　悠藍聽不見，我聽見了，卻心生懼意。莫北，你的話會讓我背叛自己的靈魂，甚至會傷害悠藍。

　　後來，莫北不見了兩個月。他給悠藍留下一張簡單的字條，寫着：我要帶着心跳回來，給你全部，親愛的等我。

　　悠藍看完哇哇地大哭起來，卻又摟着我哈哈地大笑。

　　柚子，莫北真可愛，我不能失去他。

　　悠藍在我懷裡脆弱得像一朵小花，卻又堅強地愛着莫北。

　　她指着那幅刺繡對我說，柚子，你知道不，愛情要像玫瑰一樣綻放得鮮艷才叫美麗，你看，每朵玫瑰都像一顆心臟，紅得脆弱而動人。

　　我閉上眼睛，害怕聽見自己的心臟破碎的聲音。

　　莫北回來了。變得不幹凈，一身的衣服骯髒得要命。悠藍高興地撲進他懷裡，嚶嚶地哭起來。莫北指着他的胸口輕輕地說，親愛的，你聽見它的聲音嗎？

　　悠藍點着頭，甜甜地笑着。

　　我們在這所房子度過了一年零兩個月。因為莫北，這個小小的空間常常充斥悠藍的笑聲。我還是那麼沉默，與莫北生份地保持着距離，甚至不敢看他的臉。

　　在整個冬天，我幾乎蒼白得窒息自己的呼吸。悠藍對我說，柚子你要開心，我和莫北都愛着你。

　　我迷惘地看着悠藍。她的臉多嫵媚，就像玫瑰一樣誘人。

　　悠藍，你擁有莫北真好，我卻寂寞得要在深夜裡哭泣。

　　夏天。炎熱。

　　莫北常常用他的深深的眼睛安靜地看着我，讓我慌亂。最終那晚，他緊緊地抱着我，竟然哭了起來。

　　柚子，我愛你很久很久。

　　莫北的聲音再次讓我害怕。莫北，你不能愛我，你是悠藍的心臟。

　　不知何時起，莫北與悠藍的爭吵聲日漸地響亮，我躲藏在房裡捂着臉，悲傷而恐慌着。

　　後來悠藍梨花帶雨地撲進我懷裡哭着說，柚子，你不知，莫北說不愛我，他不要我了，他說他一直愛着一個更動人的女子，卻不告訴我是誰。

　　我心裡再次慌亂起來。莫北，究竟誰會比悠藍更動人？

　　這時莫北的眼睛看着我，憂鬱而無奈。

　　我害怕得落荒而逃。

　　莫北，你不能不愛悠藍，她是我親愛的朋友，她會受傷的。

　　悠藍走了，像一隻流浪狗一樣到處地嗅着愛情的氣息。悠藍，你的愛情在家裡，你還需要帶回來嗎？還有莫北你知不知道，悠藍說你很美麗，你就像她的玫瑰刺繡，在她的心臟鮮艷地跳動着。

　　莫北，你刺痛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