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一方

　　想起山的那一方，一顆心不再那麼的堅強，兒時的回想和倔強，總想追逐山的那一方，總以為那一方會比這一方多彩多樣，當離開山的那一方才知道，溫暖早已丟在那座大山上。

　　走在冰冷的街上，回想着十八年前的她，好想在那年的冬季給她披上一件溫暖的衣裳。看着前方，冰冷的心碎了，又一次在風雨中哭了，痛了，雪兒你在山的那一方還好嗎？

　　——題記

　　（一）山裡最美的姑娘

　　大別山是一個景色優美的地方，那裡到處可見密密麻麻的樹林，一層層山脈，綠蔭成排，花香撲鼻，如果你不曾去過，我想那是一輩子的遺憾了。你聽；小鳥又在耳邊嘰嘰喳喳，閉上眼睛你輕輕的可以嗅着漫山的青味，香味，花花草草的味道，還有那漫山的杜鵑花，開的也格外鮮艷，等小雨澆灌后的花蕾，格外清香甜蜜，芳香迷人。

　　那年的春天她十二歲，是大山裡的姑娘，“名叫雪兒”清晨的她背着背簍上山，沿着那熟悉的彎彎曲曲小道，路旁溪水嘩嘩的流淌着，溪水清澈見底，一塊塊圓溜溜的石子，舍起一塊放在手心好潤滑，涼涼的，還有一種溪水味道，它矗立在兩山之間，兩邊是一排排竹林，青松翠竹，竹子形態秀美、亭亭玉立、臨風搖曳、楚楚動人。

　　山的那一方到處是懸崖陡壁，綠樹環繞，一步一個風景。雪兒媽媽在前方開始吆喝起來，“你幹嘛呢？還不快跟上，一會兒大灰狼出來看你忘哪躲？”這是雪兒媽媽嚇唬她多年的慣例，雖知道是騙小孩的，但那時的她還是信了，因為雪兒膽子很小，於是打破她和風景卿卿我我的聯想。

　　今天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是媽媽答應她上山採摘杜鵑花的日子，到了山頂，漫山的杜鵑花嬌嬈的出現在她眼前，一行行階梯，滿山的茶葉，還有那滿山素裹的採茶女，唱着山歌，一曲曲優雅的音姿，回蕩在山林中，風兒伴舞，溪水彈奏，真是一幅絕無倫比的景象。

　　媽媽再叮囑雪兒不許亂跑，找一個沒有刺林的地方摘杜鵑花，她便微笑連連點頭，媽媽終於看見女兒露出久違的笑臉，說一聲傻丫頭便走了……

　　雪兒愛杜鵑花，欣賞它的鮮艷，大山的杜鵑花和山那一方城裡的杜鵑花不同，山裡的杜鵑花沒有污染，每片花蕾和花瓣都是那麼的嫵媚。雪兒回憶第一次愛上它時，是六歲的時候，當時把家裡人嚇得不知所措，她卻傻傻的坐在地上一直在笑。

　　都說女孩愛花，但沒有像她這樣愛花的，那年三月，雪兒媽媽從山間采了一大把杜鵑花回來，為了就是哄她開心，給她看的玩的，媽媽把花放在雪兒身邊，就去忙了。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她體弱多病，而不能外出，不能見風寒，只有每天看着媽媽的手中有沒有帶好吃的好玩的東西回來，當看見面前放着朵朵鮮艷的杜鵑花時，雪兒愛不釋手，左看右看還是決定把一朵朵一簇簇摘下來把它吃進了肚子里，也許當時的她是在想吃下去，媽媽就不會把它拿走，也許是只有吃到自己的肚子里它才屬於她，也許每天關在黑暗的屋子裡只能看見冷的床，冷的窗，還有那每天昏暗下去的夕陽……

　　外人吃杜鵑花都會肚子疼，還會流鼻血，而她沒有一絲反應，所以雪兒媽媽的擔心也就消除了，每年的春天杜鵑花也就成為她的食物，也許說出來不可思議，可是她就是那大山中吃花的姑娘，也是在那一方最善良的姑娘。

　　采了一束杜鵑花，放在手心，卻沒有捨得吃掉它，望着這一年才見到的它，小小的年紀卻哀傷起來，絲絲竊語對花兒傾訴，花兒你知道嗎？我好想那外面的世界，好想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好想和別的姑娘一樣走入學堂，能夠和你一樣綻放花香，可是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淚水滴落在每一朵花瓣間，內心的酸痛刺痛着這幼小的心裡，段段憂傷湧入心頭，說不出的夢，說不出的幻想。

　　雪兒的夢，就像沉靜在海底的沙子看不見陽光和希望。

　　（二）兄妹之情

　　夏天像一個火球，緊跟着哥哥的脊樑，只有到了夜晚，那火球才慢慢遠離他的身旁，給他一身乾淨的衣裳。

　　“哥哥，哥哥休息一會吧，我幫你擦擦汗，”雪兒輕輕地說著。手握一塊毛巾擦拭着哥哥滿臉的汗珠，掀起墊在哥哥肩頭的衣服，看着肩頭道道傷痕不由的手在顫抖，每根又粗又重的樹木壓在哥哥的肩頭，好了的傷疤又一次被新傷撕裂開，道道血口流着血絲。她抬起那根又粗又重的樹木連忙說著哥哥我幫你抬。哥哥不高興了，一聲大吼；“你幹嘛？去一邊去，這是男人乾的活，你是女孩子家，哪能幹這個？去給我倒一杯水來就行，去吧。”雪兒背過臉去，淚水滾滾而下，不是為了哥哥吼她，而是她自己心裡清楚，她不能幹活……

　　遠遠的看着爸爸媽媽和哥哥一趟趟的來回穿梭着，而她只能送上一杯水和一塊毛巾，且此而已，抬頭望着火紅的太陽，雪兒好恨它，恨它無時無刻的散發著它的熱度，她恨風婆婆，為何不能抖一抖它的衣衫，送一股清涼的風？為何哥哥那麼倔強，不讓她幫忙？難道自己真得一無是處了嗎？

　　夜晚雪兒獨自坐在門外，看夜空中的星星發獃，記得奶奶在世的時候和她說過，“花兒啊，等奶奶不在的時候，奶奶會變成天空最亮的那顆星星，你若想我了，就看看我吧，”於是她相信了，相信奶奶每個夜晚都在天上看着她呢，她知道奶奶每夜每夜都在思念着她，都在渴望和她一起看星星，數着星星慢慢進入夢鄉，一顆星，兩顆星，三顆星……

　　“想什麼呢？是不是又在想奶奶了，傻丫頭，今天有沒有生哥哥的氣啊？哥哥是為你好，怕你累着，別多想，哥哥陪你數星星。”哥哥望着她在笑，雪兒倚在哥哥的身旁像個可愛的公主，輕輕地輕輕地吹着哥哥肩頭的傷，講訴着奶奶在世時給她講訴的故事（大灰狼來了）記得關上門窗……哈哈，哥哥笑開了花。

　　夏已過，秋天來到了，秋收的季節，山裡的黃豆和玉米都早已成熟。今天媽媽答應帶雪兒上山去搬玉米，難得呦！每一個人都帶着山裡挑東西的扁擔，這是大山裡不可缺少的東西，長年以來交通不便，只能步行上街上山，每一位農民都用自己的肩頭挑着很重的擔子。“哎呦！哥哥，哥哥快來看，”雪兒再叫！“怎麼了，怎麼了”哥哥你看，玉米怎麼都被什麼都吃了啊？“哦，哎，又被野豬鬧騰了，每年都這樣，收點莊家不容易啊，你不知道嗎？每晚等我們入睡的時候，爸爸都會打着手電筒來山上巡邏，為了就是玉米成熟了怕野豬來糟蹋了，今年還是好的，往年更厲害。”哥哥在一旁和雪兒說著，多愁善感的她，又開始傷心起來，心疼農民們的付出，心疼爸爸媽媽的辛苦而得不到回報，在這貧窮的大山裡，這是唯一的依靠。她好想有一對大翅膀，帶着家人飛出大山的這一方，尋找明亮的方向，也許她的夢想真的很荒唐，荒唐的說不出口。

　　（三）哥哥離開了故鄉

　　那年的雪兒十五歲了，那個冬天雪花漫天飛舞，今年的冬天再也看不見外面有位姑娘在外面翩翩起舞，也看不見自言自語的和雪花比着她們誰最白，就在那個漆黑的夜晚，雪兒的老毛病又犯了，嚴重的哮喘，幾乎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中。

　　咚咚——誰在敲門？雪兒媽媽連忙起床，原來是隔壁的老嬸，問問大松明天跟不跟她家羅剛一起出門打工，大松是雪兒哥哥的名字，媽媽連忙搖頭，一直連聲嘆氣。媽媽問老嬸；“大松才十八，沒有出過門，出去能行嗎？還有雪兒現在……”媽媽指着床上的她，淚水嘩嘩而下，她的咳嗽聲掩蓋住她們的對話，滿屋裡只留下那微弱的聲音，還有身旁一直看護着她的哥哥。

　　第二天，雪兒媽媽給大松的行李都準備好了，為了生活更好一點，媽媽還是忍心讓哥哥去了，媽媽對她說，哥哥大了，在過兩年要說媳婦了，等着花錢，不去又咋辦呢？雪兒有一萬個不舍，可還是點頭答應了，她在心裡問媽媽，我還能見到哥哥嗎？她迷茫在那一夜的大雪紛飛中。

　　雪兒哥哥在囑咐爸爸媽媽，說著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好妹妹，別捨不得錢給她治病，他就這麼一個妹妹，別捨不得，別……哥哥在哭泣，這是絕離嗎？還是永別？哥哥沒敢和雪兒說告別，怕後悔，怕因為捨不得，怕看她的眼神，怕那一雙含着眼淚喊着哥哥別走別走。

　　悄悄地，悄悄地趴在門縫裡看着哥哥遠去的身影，說著；“哥哥，哥哥雪兒愛你，雪兒會堅強的等你歸來”。

　　多少個夜晚，雪兒夢見與哥哥一起去了遠方，痛苦的離別，思念的凄美，化作那片片雪花飄落在凄涼的夜間。夜，藉著月娘的眸子，看穿了她的憂傷，用那柔柔的風吹乾雪兒的眼淚，送來白衣為她護身。輕輕地，輕輕地把她攬入懷中。

　　哥哥在雪兒手心，她牢牢的握緊，只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一行行字幕，是長久以來盼望的信息；雪兒哥哥的來信是對她生活孤寂時的安慰與寄託，大松對妹妹道不盡的思念，好像是一隻未解纜的小船，在她的心中憂傷地划動。他的思念，是一首深長的詩，字裡行間融合著心靈的回聲。哥哥此時的你是否思戀家裡的溫馨？是否對着大海吶喊想家了呢？

　　（四）夢裡等你

　　雪兒每天手握信箋，每天來到村口的大樹下，盼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自從大松走後，雪兒病情加重，每天憂鬱的心情，醫生說；會加重病情，很難在治療。

　　雪兒每夜每夜的寫着書信，寫着日記，那是留給哥哥的禮物，雪兒把這些信箋放在奶奶生前留下的柜子里，用一把鎖牢牢的鎖着，家裡人不知道柜子里到底放的是什麼？只有雪兒心裡清楚。

　　今天村口大松樹上喜鵲不停的再叫，雪兒聽老人說過，喜鵲叫就是有喜事，該不會哥哥要回來了吧？早早的雪兒就去了村口，雪兒媽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不敢和雪兒說出她的哥哥要等到明年的冬天才能回來，怕雪兒傷心不吃藥，於是就告訴雪兒，好好吃飯，好好養病，鄰居老嬸說哥哥怕冷，很快就回來了。

　　大雪似乎要壓斷整個樹丫，發出吱吱的聲響，雪花像仙子一般，圍繞着雪兒翩翩起舞，那秀長的髮絲上披上厚厚的白色雪帽，雪兒的雙腿被凍的僵硬起來，沒了知覺，任憑雪兒媽媽在大喊，“雪兒回家了，丫頭啊，快回家吧……”老人再用懇求的語氣在和雪兒說著。

　　雪兒抬頭看着天空，雪花們像一個個可愛而純潔的小精靈，又像蒲公英那帶絨毛的種子，她飄飄洒洒，她紛紛揚揚，她婀娜多姿……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當中，雪兒彷彿來到了天堂，腳下是軟軟的白雲，身邊是一隻只晶瑩的蝴蝶。

　　“雪兒，雪兒……我可憐的孩子”，雪兒媽媽在呼喚，在吶喊，為何不等你哥哥歸來？

　　她彷彿是一位穿着潔白衣裙的仙女，雪原靜若處子，雪峰冷峻而挺拔，玉樹瓊花怒放。可她此時卻像母親懷裡睡熟的嬰兒。在這個銀妝素裹的世界里，在這片寧靜的潔白里，熟睡的白衣天使。

　　黃昏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洶湧，能夠淹沒一切，還有一絲揭開藏頭露尾般的裸露感。雪花形態萬千、晶瑩透亮，好像要送別親人離去，又像是一片片白色的戰帆在遠航。

　　“哥哥；當你看見這些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很期盼和你重逢的日子，好想在那一天多看你一眼，因為妹妹知道，我們將是永別，哥哥，親愛的哥哥，你知道嗎？多少個日夜，我夢見你回來了，在那春光明媚的日子裡，漫山開滿了杜鵑花，遠遠的，遠遠的抱着一大束花兒，望着我笑呢，對不起，對不起，妹妹失約了……夢裡等你”。

　　山谷中的風在呼嘯，在撕裂着大松的心，他恨離別，恨蒼天為何給了妹妹一場美麗的夢，卻不能讓她永遠沉睡？為什麼她奢望一切的美好，都停留在殘雪之中？為何那一顆顆星星此時都化為淚水灑落一地？

　　今日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回憶，彷彿雪兒又站在我的面前，好想用溫暖的雙手去撫平她那顆冰冷的心，好想給她一個擁抱，融化她身上冰凍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