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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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弟常說，像我這樣的女子，遲早會被潮流淘汰，簡單紮起的馬尾，乾淨的白色T恤，搭配深藍牛仔長褲，還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兒，整個一封建殘留勢力。現代的女孩要野蠻，要有自己的個性。

　　看看鏡中的自己，全然老大姐的行頭。想到明天的相親，不免既驚且窘。

　　雖然被小弟狠批了一頓，卻還是硬着頭皮，身着一件襯衫到了餐廳。

　　面前的這位先生很有風度地稱讚我人很本色，他是我母親同學的兒子。只是我不明白，為何來相親，他要帶上另一個女孩。

　　他用玩笑的口吻解釋：“我表妹，楊絳，嫁不出去就成天黏着我。本年度最閃亮奪目的電燈泡。”

　　我很欣賞他的優雅和談笑風生。他有好聽的名字，林夕，建築設計師。

　　“知不知道香港有個流行音樂作曲家，也叫林夕。‘林’和‘夕’，合上便是夢想的‘夢’字，很有新意。”他介紹着自己，並從容地替楊絳調試香氣四溢的卡布其諾。我咬牙切齒，心底泛起莫名的妒意。

　　離開餐廳的時候，我才意外發現楊絳的腳有些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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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同事告別後，在轉角，遇到了候車等待的林夕。他含笑自若，簡短一句“上車”，我竟未能回神，直到他紳士般地為我打開車門，我這才發現，楊絳在副駕駛座上。

　　這一次，我反倒很欣慰，這至少證明林夕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既然不會撇下他的表妹，他也一定會對自己所愛的人不離不棄。我暗暗告訴自己，這樣的男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驅車去了石夾溝，林夕帶我們去看空靈幻化的情人谷。信步走進峽谷，眼前的景色，讓我們仿若置身一幅畫卷。情人谷里綠得發亮的碧波折射出五彩繽紛的色澤，深不可測的岩壁虔誠地托起暈黃的夕陽。楊絳驚訝得不出聲，把林夕的手握得很緊很緊。

　　天快黑，我們趕緊離開石夾溝。楊絳說：“哥，我好累。”林夕轉身輕鬆地背起楊絳。他一臉的樂意。然後我們一邊閑聊，一邊離開了石夾谷。

　　那天我也很高興，並且為自己的幸福可以與別人一起分享的那一份大度而欣喜。

　　後來，我們三個人經常結伴而行，穿街過巷，一直走，捨不得停，就這樣簡單地度過了一個揮汗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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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林夕邀我去他家，說是他父母想見我。第一次，沒有楊絳的存在。在樓下的時候，林夕猶豫地停住。我笑着問他：“你後悔，不敢上去？”

　　“不是。”林夕第一次堅定地握住我的手。

　　我想，他就像一個害羞的大男孩，會為牽手這樣簡單的決定而徘徊反覆。

　　林夕的母親禮貌地招待了我。整個晚上，她都為我的到來，一直開心地笑。我們聊着瑣事，突然想了想，問：“林夕曾經交過幾個女友？”“以前有一個。”林母回笑說。我還想問下去，但被林夕或有意或無意地打斷了，“不聊了，我們去客廳，你喜歡的電視劇開始了。”

　　在沙發上，林夕摟着我看電視，我心裡很甜蜜也很意外。只是電視劇的情節很讓我心傷。男女主角相戀十年，在即將走向結婚殿堂的時候，卻以分手草草收場。林夕安慰我說：“擁有婚姻的愛情走向墳墓，沒有婚姻的愛情走向永恆。”

　　我用手掐他的鼻子，傻傻地壞笑：“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沒有婚姻的愛情死無葬身之地！”

　　他剛想還擊，他母親卻叫我們去外面賞月。

　　皎潔的月光，似我純潔的愛情，一樣的圓滿，一樣的溫柔似水。林夕把一塊小月餅塞到我嘴裡，我就靠在他懷裡。一直到深夜，他家人都陸續離去，他才開車送我回家。

　　原來，沒有楊絳的出現，我們可以如此開心。想到這裡，我突然覺得楊絳是我們之間的累贅。幸好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因為，以林夕的為人，他一定不喜歡這樣自私的女子。或許他會愛我，正是因為我和他同樣不介意楊絳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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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母親說，林夕的建築設計很出色，替公司項目的中標立了大功。他還拿到年度獎金。我正想着該怎樣替他慶祝時，手機聲響。林夕約我晚上見面。我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與我分享他的喜悅。

　　仍是相識時那家叫杯子的餐廳。七點整，當林夕和楊絳一起十指緊扣在我面前出現時，我才強烈地意識到危機感。

　　“對不起，楊絳她不是我表妹，其實她是我的女朋友。”林夕孩子似的一臉慚愧，“因為她腳有些毛病，我媽不願接受她。而我們無論如何是不能放棄。我們想離開這個城市，卻沒有經濟基礎。只有挨到年底領年終獎后，去上海開一間工作室。這中間，我媽屢屢替我相親找女友，於是就順水推舟，讓她不再懷疑我和楊絳……”

　　“真的很感謝你，這些日子，你一直是我們的守護神。”楊絳也連聲感謝。

　　“其實我早就從朋友那裡知道你們的關係。你們的愛情經歷過風雨磨難。我感動之餘，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們瞞天過海。也就是幫了一點小忙，不用在意的。”我用作為一個公關經理職業式的微笑粉飾心底的傷痛，並看着他們互相依偎着緩緩離去，沒有留下任何的愧疚。

　　我用簡單的謊言為自己的被騙留下台階，讓自己可以在他們面前笑得那麼從容。

　　後來，小弟陪我去海邊度假散心，看到洶湧開闊的大海，心裡浮起一絲暖意。一切的一切都會像書頁一樣被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