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你，在520

　　一、尋你

　　媽媽說這個城市很冷，叫我注意身體，實在呆不住了就回家；爸爸說這座城市太落後，沒有什麼發展的機遇，混不好就回去；妹妹說這座城市太古老，還有些死寂，受不了就回去吧；朋友說這座城市不值得我迷戀，醒了就回去吧……要我離開這座冰冷、古老、落後、沒有價值的城市，理由有太多，貌似很充分，而這一切都是蒼白的，我只有一個理由堅持留在這裡，過着簡樸、艱辛而又寂寞的生活，那就是——尋你。

　　你說你喜歡這座城市的冷清、破敗、死寂，這些足以讓你的靈魂沉淪。你是一個攝影師，每天帶着你的相機迸再走這個破敗的城市捕捉那些刺痛人眼睛的瞬間。而我則喜歡用文字無雕飾你的圖片。你說我的文字溫暖得感覺要腐爛了。你說你喜歡坐這個城市的520路公車，雖然這車不能直達你的公寓和工作的地方，但是你喜歡“520”這個數字，所以你就算要轉車也要每天坐520公車。而我為了尋你，在520路公車的起點站附近找了個小公寓，在520路公車的終點站找了份可以維生的工作。我相信這樣我可以尋到你。我相信那個終日掛着照相機，穿着黑色衣服，有着銳利而又憂鬱的眼神的你終有一天會被我尋到的。

　　於是，每天我踏上520路公車，留心地注意着每個站上落的人群中會否有你的影子。你不知道我的到來，所以我相信一個多月來我還沒有遇到過你並非是你有意在逃避，只是緣分離我們還有一點距離。也許這樣，我永遠也碰不上你，如果我們註定要錯過。不過，我仍然執著地等待，我總覺得你就在我的周圍，只是某個瞬間與我錯過了而已。

　　今天，天氣很陰沉，似乎要下雨。你說你不習慣帶傘，所以我帶上了傘出門，我怕遇見暴雨中的你而不能為你伸出雙手。不過，天欺騙了我，也欺騙了很多人。今天在520上好多人都帶了傘，但是天卻沒有施捨一點雨水。而我真的感覺被騙了，不止因為天沒有下雨，更因為我始終沒有遇着你。到底是天騙了我還是你騙了我？是我們根本無緣還是你根本不存在這個城市，不存在這520路公車？可能真的是被騙了，但我固執地認為是天騙了我而不是你騙了我。我固執地強迫自己去相信你存在於這座城市，你愛520公車，只是天抓弄了我。上天說由你在網上第一次Q我的時候，我們的緣分便開始了。但是在你最後一次喚我“寶貝”的時候我們的緣分便結束了。不是的，我堅決地認為我們的緣分還沒有結束。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才有勇氣涉千山萬水來尋你。

　　很久了，你的頭像都沒有亮起來。不管我怎麼喚你，你也是一直沉默的。我對自己說你是真的不在。很久，很久了，你的手機都沒有敲打過我的手機號碼了。我寧願相信你的手機弄丟了，所以我也沒有去敲你的手機號碼。我不想自己的謊言被揭穿。很久，很久，很久了，你消失了，真的像只曾活在我的夢中。但是電腦里你敲打的文字還在，桌面上你的照片還在，所以我有理由相信曾經不是夢，或者說我的夢還沒有醒，我要延續，醒不過來也是美好的。

　　二、你沒有消失

　　每天都去瀏覽你的主頁，那裡似乎很久沒有更新了，除了我也沒有誰去留下腳印。

　　昨天，我發現了她的足跡。她給你留言了，她說她轉了工作，有時間就去找你玩。晚上，你回復了她的留言。才發現，原來，你沒有消失過，也許一直在屏幕前看着我從你的主頁路過，逗留，你卻一直沉默。我的足跡是否太輕微了，你根本不屑一顧？漆黑的夜裡，我流連在你的主頁里抱着膝蓋守候着，守候着，直到午夜，在淚水浸泡中睡去了。

　　哭過了便忘了傷痛，我繼續坐520路公車去上班，繼續沉默着、冷漠着過我的生活。天放晴了，你應該躲在你的窩裡吧？你說天晴的日子你喜歡睡覺，你不喜歡太光亮的感覺，眼睛會被刺痛的。不過，我想，你也許還是掙扎着出門了吧。你始終逃避不了你的工作。我總在想那些匆忙地追趕着520公車的人中會有你的影子嗎？可是……我依然沒有遇上。

　　今天，我到這座城市已經有四個月的時間了，終於等到了兩天的休假。於是，整天，我都在520公車上獃著，忘記了來回多少趟了。我也在每個站停留過，試圖在那裡找到一點關於你的痕迹。可惜，它們似乎比你更難尋。我突然希望不用工作也能夠生存，這樣就能每天呆在520上尋你了。很多次，我都以為我會這樣瘋死掉了，但是提筆記錄這一切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還清醒地活着。

　　三、寶貝，好嗎？

　　這天，陽光似乎很溫暖，我終於在屏幕前看見了你閃亮的頭像。你又開始與我說話了，雖然都是一些簡單平凡的文字。但我卻感動了。也許你曾經真的不在電腦旁，我對自己說。你說你累壞了，去外地工作了一段時間。我無比欣喜，我相信過去尋不到你只是因為你不存在於這個城市。我們的緣分一直還在。我不敢告訴你我的來了這座城市，我怕你會消失。只要能感覺活在你的周圍每天都有遇上你的可能就是足夠的了。

　　每天開始帶着更多的希望坐上520路公車去上班。每次公車靠站總會讓我驚慌失色，我總怕你突然闖進我的視線，卻更怕你一直都不出現。但無論如何，我都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我在練習，期待某一天真的遇上你的時候，我能鎮定道一聲：“你好！”甚至不屑一顧地望着你，然後離去。我不想讓你看見我急切的心，我怕我的急切會把你驅走了。偶爾可以看到電腦里你閃亮的頭像，偶爾可以與你平淡地談幾句，我已經知足了。哪敢再奢求你說“寶貝，好嗎？”我已不是你的寶貝了，不知道誰頂替我的位置，但願不是她就好了。

　　四、真的是你嗎？

　　那天，我又休假了，依然像上次的假日一樣，幾乎整天都在520公車上度過，也在520公車路過的每個站停留片刻。520公車還是一如既往地擁擠着不少人。我還是一如既往地用冰冷而銳利的目光搜索每個站是否會有你的身影。終於，終於，似乎等了千百年，我終於見到了一個身穿黑色衣服，挎包里似乎有着相機的男人追趕着520公車。在我站在車廂後面準備要下車的瞬間，我看見了這麼一個貌似你的男人。我冷靜而又緊張地看着他。他隨着擁擠的人群上了車，我假裝不屑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我，在彼此對望的瞬間，我們誰都鎮定，只若陌生人。擁擠的人群把他擠了上來的同時也把內心慌張的我從後門擠了下去。站在他原來追趕公車的地方，我看見了那個貌似你的男人也在不經意間投給我一個眼神，隨後便把目光投向他方。而我，也假裝冷漠地在他的視線還沒有離開我之前以最快卻也最慢地速度轉身朝與公車行駛相反的方向走去。很長很長的時間過去了，我都不敢回望，直到我感覺520公車消失在那個拐彎的時候才有勇氣轉過身去獃獃地望着那個方向。事實上，在轉身的瞬間，我多麼希望看見那個仿若是你的男人在不遠處對我微笑。但是，我又多麼地害怕是那樣，所以連轉身回望的勇氣也失去了。看着公車駛去的方向，我流淚了，那真的是你嗎？

　　自那次在中途站遇到那個貌似你的男人之後，我每天都帶着驚恐也期盼的心情踏上520公車。就在今天下班的時候，帶着疲倦的身子踏上520公車，投了硬幣環顧四周，位置已經滿了。在掠過車廂的剎那似乎看見了你的身影。一下子，我緊張得背向了那個身影。不知道用了多少時間去調整，我才有勇氣轉身望向那個地方的那個身影。是他，上次遇到的那個貌似你的男人。他似乎也很累，好像是睡著了的樣子。我才大膽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我就感覺他就是你，他實在太像照片中的那個你了。我沒敢看多久，他似乎睡得不安穩，偶爾像要醒來的樣子。下班的時間，520公車總是擠了不少人，他將位置讓給了一位老太太。他站起來，站在背靠我的地方。透過車窗的玻璃，我看見了他和那位老太太在聊天，他笑了，笑得多像你！那真的是你嗎？我再一次禁不住問自己，也想問他。站在他的背後，我努力地在吵雜中聽他的聲音，他的聲音似乎不像你的聲音，我頓時又迷惑了。我假裝看着窗外，實際是看着玻璃窗上的他，他也偶爾看着窗外，偶爾也看着對面玻璃窗里我的影子。看着他，我失神了，在記憶里尋找你的一切，試圖與他拼湊起來。車突然停了，我沒有扶穩，身子往後傾，倒在了他的背上。他很迅速地用一隻手扶住了我。內心的驚慌讓我匆忙地掠了他一眼便背對着他，沒敢說一句“謝謝！”我多麼希望我就那樣倒在他的懷裡就一輩子了。想着想着，後面傳來了他的聲音，他在我上次遇到他上車的地方下車了。他下了車，在車門外往車上看了一眼，也許發現了我一直在看着他。

　　那真的是你嗎？我無數次問自己，無數次想確定卻無數次不敢確定。

　　五、偷拍，是你製造的恐懼嗎？

　　那次以後，每天下班，在520公車上，我都遇見他。他一直都坐在那個位置，我也一直站着。很多次，我們都在張望四周的時候碰到了對方的目光。我們都不敢在對方的身上停留太久。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他說話，一直都沒有勇氣。我勸自己：可以每天這樣與像你的他在520上小聚已經滿足了，對於答案，我無所謂了。

　　那天，我很慶幸地有了個位置坐，就在他前面。坐在那裡，我一直期望自己有一雙后眼可以窺視他。又遇見了上次他讓座那個老太太。這次，我搶在他的前面把老太太勸到我的位置上了。我不想疲勞的他站着，假如他就是你。老太太不斷地逗我和她說話，儘管我回答她的語氣也是冷冰冰的，她還是樂而不倦地說著。在老太太說感謝的瞬間，我笑了。第一次在這個城市，在520上笑了。也是第一次在520上說了那麼多話。在我笑的瞬間我感覺到他的目光了，他在看着我，當我望向他的時候他對我笑了。而我卻收起了我的笑，轉而冷冷地望着他。

　　在網上遇到你好多次，我們都是偶爾說幾句無關風月的話之後便沉默了。遇見那個很像你的男人已經接近一個月了，在520上似乎再也沒有期待了。我們始終若平行線，縱使同在一個車廂也偶爾會有目光碰撞但卻一直有着距離，沒有過真正的眼神的交流。我也沒有了想與他觸碰的遐想。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同樣的感覺？

　　曾經無數次，我想他到底怎樣看待我，每天都見到的我？今天是節假日，520公車少了很多人。縱使車上空着一些位置，我還是習慣了站在車廂後面那個位置望着窗外，望着玻璃窗上他的影子。車廂的人少了，感覺有些死寂，彷彿只是為了我和他而存在。一道閃光掠過，我轉眼望去，那個男人正拿着相機對着我所在的方向。再一道光，他將我的驚恐、冷漠和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瞬間都收在他的鏡頭下了。我突然有點生氣卻也一面冷漠地收起我的目光，不去望他。我不知道他這樣的行為意味着什麼？我雖然有點生氣卻也有點欣喜。原來，他也會注意到我的存在。

　　這次，他第一次與我一起下車，所以我有點懷疑他是不是要跟蹤我。或者是想對我解釋他剛剛的行為，而他卻一直不敢說？然而，是我故作聰明了，我才下車，轉身便不見了他的蹤影，我除了嘲笑自己以外還可以怎樣呢？

　　今夜，我又守候在電腦旁，不是為了守候你閃亮的頭像卻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回到小公寓寫寫文字便對着電腦的生活了。除了偶爾下廚，除了偶爾熬過失眠后睡去，我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做了，天亮了，我便又要尋你了。我不知道尋你是為了什麼了，也許對我來說只是因為習慣了。應該還有一些不甘心吧。在這座城市，我幾乎沒有朋友。工作上的夥伴都說我冷漠，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和他們彷彿就不相干了。他們說我像是一朵一直被冰冷着的玫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了，我只覺得自己只生存在這座城市中間的孤島上，偶爾碰見一些遊客。我卻忘了我才是這座城市真正的遊客。今夜，我開始想，我是不是要計劃離去的日子了？我想，我該走了嗎？什麼時候要走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離去。在這裡似乎很漫長的半年裡，我從來沒有過要離去的念頭，可是今夜卻覺得是時候要倒計離去的日子了。不過，我還是沒有決心要離去，我只是想想而已。沒有決心要離去應該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死去了的我戀上了這座城市，戀上了這座城市讓我的肉體和靈魂腐爛的感覺。520公車上那個男人就是你吧？你終究沒有發現你偷拍的那個女孩是我嗎？是你曾經的寶貝嗎 這麼久了，你難道真的沒有發現那是我嗎？我總忍不住想要問你。你是在和我玩遊戲嗎？我的心恐怕得就要死去了，真不知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此刻的我是多麼地恨你，以至於想棄你而去，棄這座城市而去了。但是我還是想留下，我捨不得這座城市，不是你！

　　早上如往日一樣踏上520公車，卻發現了而那個像你的男人在他的位置上冷不丁地看着我，我真不知道這到底意味着什麼。他是不是又在盤算着對我做些什麼，甚至是驅我離開這座城市？我望了他一眼，豪不掩飾地表示了我的疑惑。他上次與我同一個站下車為的就是上演這一幕嗎？然而他仍然什麼也沒有說，舉起他的相機又再對着我，像是要將我吸進他的相機里永不超生似的。我用最冰冷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便轉身坐下。試圖在玻璃窗上窺視他到底在我背後做了些什麼，但我看不到，也沒有勇氣回頭望。到站下車的時候，他的位置已經空了，我的心才定了下來。在辦公室樓下的早餐店吃早餐的時候我卻發現他透過玻璃門在門外拍我。我再也忍受不了猜疑的折磨了，我生氣地要衝向他。然而服務員阻止了我，因為我還沒有付賬。走出餐廳門口，他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安靜地在門口站着等我的審判或者懲罰。我沒有時間去為他生氣，我真的怕他就是你。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碰撞，因為那或許已經註定不會有火花的了。我選擇了每天靜靜地看他，也讓他，或者是你，靜靜地看我，就足夠了。我是這樣認為的。對於我的平靜，他顯然有些驚訝。從他的身邊走過，我極力控制自己的心跳，以最快的速度竄入了辦公室的大廈。我不敢直接回辦公室，我真的怕他會跟蹤我，我沒有辦法去承受這樣的驚恐與無助。

　　所以，今夜，我又在夜幕里驚恐得不知所措。電腦沒敢開，我是真的想離開這裡了，。我一心想來尋你，如今也不敢確定那人是不是你我就想離去了。要尋你的慾望已在這些歲月里漸漸淡了。我始終認為他是你，你是有意要製造恐懼驅我離去的。我想成全你了。可是我卻有那麼不甘心，就這麼走了、我洒脫不起。離去的事再說吧。

　　六、520上的冰花

　　還是有些驚恐地踏上了520公車幸好這些日子那個貌似你的男人沒有做些怪異的行為。我和他又回歸到各自的軌道了。這令我懷疑他之前製造的驚恐會不會是一場惡夢罷了？我經常懷疑自己是活在夢裡，是你編造的夢，是他編造的夢，還是我自己編造的夢？

　　到了今天，我才發現他對我的偷拍並不是什麼惡夢，因為更可怕的夢還在繼續。520車上的人似乎對我投來了怪異的眼神，有的還在說著些什麼與我相關的東西。當我到站要下車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青年人手中那的一本雜誌，那封面的女孩彷彿是我。我不敢相信卻無法否認那個封面人物是我。我很想把那書搶過來，但是我沒有，因為我還清醒地知道那不是我的作風。在辦公室樓下的書刊攤子里我找到了那本雜誌。我像是瘋了似的打開書閱讀起來。那個封面人物正是我，是他偷拍的我。他獲獎了，獲了攝影大賽的一等獎。得獎的作品就是他偷拍的我。他的題目是“520上的冰花”，作品的說明附了一段文字：春天走了，夏天也要結束了，520公車上飄來的冰花一直都還沒有融化。她一直一直這樣冰冷地在找尋着什麼。是這座城市冰冷了她，還是她的冰冷渲染了這座城市？秋天來了，冬天之後，她會融化嗎？總有些人需要我們驅溫暖，尤其是憂傷的面孔。作者是林宇

　　這一切多讓我恐懼！我真的要離開這座城市了，我反覆地想。等到明天我便勇敢地離去。因為他是林宇而不是你，韓旭。我多麼懼怕這書被你看到，我多麼懼怕被你發現我來了這座城市尋你了，我多麼懼怕讓你知道我是那麼傻傻痴痴地在520上尋你！我怕你知道了要生氣，也怕你知道了卻無動於衷。我怕，怕極了。那一刻，我恨極了那個叫林宇的男人。他憑什麼如此闖入我的生活？他憑什麼擾亂我的計劃？他憑什麼讓我如此驚恐也狼狽？他憑什麼？他憑什麼讓我一直誤認為他就是你？他憑什麼讓我感覺每天見到像你的他就是幸福了？他憑什麼？只憑他長得像你嗎？還是怪我錯覺？是我忘了的你樣子嗎？竟把他當成了是你？我又是多麼地恨自己！

　　現在坐在辦公室里等待着下班，等待着遇見那個叫林宇的男人，我要對他做些什麼，我也不知道。辦公室的人也開始喚我叫“冰花”了，他們也說我冷漠，臉上沒有血色，是沒有溫暖的玫瑰。這些話真的刺痛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不再是以前那個開朗熱情友善的我？看着那封面，我也為那樣的一個我心痛了，你看到了會心痛嗎？

　　終於等到了下班，我幾乎是飛一般沖望公車站。車還沒有到，而那個叫林宇的男人已經在那裡了。不知道是在等我還是在等520？收起我急切的目光，我用一種近乎傲慢的眼神和腳步走向他。他和我一樣，手中拿着那本雜誌。我正要開聲說話的時候他感覺到了我的出現。他用一種類似抱歉卻也自豪的眼神看我，微笑着什麼也不說。看到他的笑我膽怯了，那分明就是你的笑，他怎麼盜走了？如果他不是叫林宇，那他一定就是你！如果是你，你一定會炫耀着手上的書說“寶貝，我得獎了！”然後走過來抱我。但是他是林宇，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我們都沉默地等待着，是在等待對方開口說話，是在等待520？終於，還是我先開口了“我不是冰花”我只是說了這幾個字，之前想到的台詞，我都忘了。我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大聲地斥罵他。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可以拿獎，更不知道會登上雜誌。”

　　“你根本沒有想過後果就去做，是說你幼稚還是說你衝動？”我一直看着對面的馬路，冷冷地對他說。

　　“我只是想捕捉真實自然的瞬間”我知道他說這話的時候是看着我的，我只是看着公車將要駛來的方向，我不知道怎麼去回應他所說的“真實”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洞悉我在尋找着。

　　“是這座城市冰冷了你，還是你讓這座城市更加冰冷了？”他一直看着我說話，而我一直不敢看他的臉，轉身面向他，我把目光落在他的胸脯上，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麼心，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我不是因為這座城市而冰冷，卻是因為這座城市而更加冰冷”我想這樣的回答是正確的。

　　“這座城市其實很溫暖，怎不把眼睛擦亮一點？”他質問我。

　　“因為我沒有眼淚”說完，我便踏上了520公車。他也跟着上了車，車上的人還不多，他坐在了我的隔壁。我們第一次在520上那麼近距離地接觸。他一直努力地和我說話，他問我的工作，問我的愛好，問我的生活，問了很多很多。他還講了一些關於這座城市的古老或新奇的故事。我感覺煩了。那些你曾對我描述過的動西在他的嘴裡又複述了一遍，然而他是林宇，不是你！我用近乎流淚的雙眼看着他，他不能再那樣殘忍地勾起我的記憶了。看到我含淚的雙眼，他終於沒敢再說下去。520公車也似乎因為他這一刻的沉默而靜默了。

　　這次，他又陪我坐到終點站下車，我用近乎發怒的語氣說：“你要跟蹤我嗎？還是想明天就把我的生活曬在這個城市的天空，讓所有人都看到啊？”想着你也許會知道我來了這座城市尋你，想到我一直誤認為是你的他不是你，我便流淚了。

　　“對不起，我並不是想這樣的。我只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像你這樣的人，自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便被你冷冷的目光驚嚇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你還是這樣，我禁不住想你的故事，於是才禁不住把你拍下來。”

　　“你太多事了”我掉下一句話便徑直地走自己的路。

　　今晚，我訂了後天的車票，我準備離開這裡了。我感覺自己在這座城市曝光，我隱藏不下去了。在你還沒有出現之前，我還是歸去吧，縱使我很想繼續尋你，但，已經沒有勇氣了。

　　七、離開了，還是結束了？

　　再也沒有見到那個女孩，是她離開了，還是某些故事結束了？

　　韓旭，你現在還好嗎？你說的那個很愛你的女孩似乎離開了這個城市。我再也沒有在520上碰到過她。用你的Q上線也再沒見過她，她的頭像始終冷不丁地在那暗着。也許她真的離開了，也許她尋你的故事結束了。你曾說她是個天真開朗的女孩，可是我看到的她卻是一臉冷漠，不知道是你讓她變得冰冷了還是這個城市讓她變得冰冷了？其實我不知道我在網上冒充你和她聊天是不是應該的。我想讓她的夢仍存希望，但事實上或許讓她更捨不得離開這個城市，捨不得結束尋你的故事，讓她無止境地跌入尋你的故事裡出不來。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想和她說說話，很想了解她，所以便用你的Q和她說話。她只有在你的世界里才把她的冰冷融化，可見她愛你之深。但是，終究你已經不在了，我真不知道她能怎麼去接受？她能接受你的真實的故事嗎？所以我才堅持守着對你的承諾，永遠都不把真相告訴她，讓她慢慢把夢忘了。我也不願那麼殘忍地把她的夢驚醒。但是請你原諒我忍不住以你的身影去闖進她的世界，讓她患得患失。但那是你當初把我的照片給她的結果。最近，終於沒有再見到她，我的心裡說不清楚是悲還是喜。但願永遠不要再見到她了，縱使我習慣了有她的影子的生活，縱使我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愛上她了，但是我還是希望她把夢忘了，你給她的那個殘忍夢，她不能再陷下去了。我也該把她給我的夢忘了！一切都結束了吧？但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