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在老人眼角的淚滴

　　“着火啦！快救火啊！”凄厲的呼叫打破了小區內的寧靜，大家迅速從四面八方跑出來看個究竟。只見八號樓五單元六樓的一戶居民家濃煙滾滾，還不時有火苗兒竄出，情景甚是嚇人。有幾個年輕小夥子急忙向樓上跑去，企圖進屋救火。但無奈那防盜門緊緊地鎖着，幾經周折依然敲打不開。“那屋裡還有個癱瘓在床的老人啊！都好幾年沒出來過了，好象就他和一個離過婚的兒子在這住……”，身後傳來的話語，讓幾個年輕人更加着急了，真想用大鎚砸開那扇生死悠關的大門。

　　一陣救火車的笛聲傳來，三輛救火車迅速地來在了火災現場，人們喜出望外，因為救兵來了！消防官兵迅速地分析了火災的情況，現場領導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架雲梯救人！”於是一架雲梯騰空而起，衝天的水柱也準確地射向了窗內。眼見那煙與火逐漸消退，人們的心才有了一些安慰。

　　須臾，一架擔架抬下了被大火嚴重燒傷的老人。只見她頭髮已經燒焦了，衣服也被大火燒得破爛不堪，微弱的呼吸從那瘦小枯乾的身軀內緩緩抽動，以此來證明她還有生命的跡象。據救她的消防人員講，好象是她身子底下的點褥子着活了。

　　聲聲汽笛為垂危的生命開道，那輛120急救車拉着老人呼嘯而去，人們為那可悲的生命捏了一把汗。有兩位信佛的老人還在那默念阿彌托佛，祈求救苦救難的佛主，保佑那位老姊妹化險為夷，保佑她平安！

　　“媽！媽！你怎麼了啊？我才走一會兒，你怎麼就……”？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喊從圍觀的人們身後傳來，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手捧一個電飯鍋跌跌撞撞地從小區門口跑來。當他聽大家敘說了事情的經過後，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手中的電飯鍋也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都是為了你，我要不去修理你哪能出這麼大的事兒啊！”人們都被他的哀痛震撼了，在心裡為他們母子傷情。忽然他止住了哭聲，啞聲問現場的民警“我媽媽去哪了？我得去看他！”然後在民警的陪同下坐上警車，去了專門治療燒傷病人的消防官兵醫院。

　　急救室內空氣十分緊張，大夫們緊急而有秩序地搶救着老人，沒有語言，只有焦灼的心情和器械的傳遞聲……。過了好長時間，手術終於做完了，老人被送回了特護病房。根據醫生介紹，老人的燒傷面積達百分之六十，病情十分嚴重，就她目前這瘦弱的體質來說，生還的跡象十分渺茫。看這情況，恐怕還要割開氣管，因為吸入了大量的有害氣體，怕有喉頭水腫發生。就在此時，細心的民警竟然在那老人兒子的眼裡看見了一絲不容易被人發覺的亮光，難道……？他們決定派人詳細觀察，跟蹤這個事件查找事情的原委。

　　老人的兒子依然悲痛，他跪在母親的窗前，拉着那隻沒有被燒傷的手輕聲細語“媽媽！是兒子不好，我不該把電褥子打着就離開你去修電飯鍋，你一定要活過來，我不能沒有你啊！”病房裡的醫護人員都很感動，紛紛前來勸慰那個孝子。

　　也許是上天眷顧這垂危的生靈，也許老人不甘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去，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救治，奇迹竟然發生了。那垂危的老人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儘管那雙眼睛又紅又腫，可是在場的人員依然發現她在對兒子怒目而視，並且試圖舉起那隻輕傷的右手打那個哀哀而哭的“孝子”。留在這裡觀察的民警捕捉到了這不易被人察覺的細節，決定把老人的兒子帶回警局審問。

　　審訊是艱苦的，試想哪個犯罪嫌疑人會老老實實地交代犯罪事實？但中國有句老話兒“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啊！”經過長時間的較量和大量的心理攻勢，那個男子終於崩潰了，他跪在民警面前嚎啕大哭，交代了犯罪事實。

　　原來自從妻子和他離婚並且把孩子也帶走後，就剩下了他們母子二人過活。起先老母親身子骨還硬朗，幫他洗衣做飯收拾家務，他還沒太在意。可是兩年前一場大病，卻令老母親重病在床，從此他一個人里裡外外的忙和，累得筋疲力盡。每當夜深人靜時，喝了幾口小酒的他就無法安然入睡了，心想這苦日子何時才是個頭啊？

　　說來也湊巧，有個朋友看他一人孤單，新近為他介紹個對象，見了幾次面兒后他對那女的十分中意，於是談起了婚嫁問題。女方提出“我也是離過婚的人，不能出了狼窩再入虎口，你家的老人我不能侍侯，再說了她窩吃窩拉的那味兒我也受不了，還是等幾年再說吧！”眼看好姻緣要成畫餅，他思量再三就決定要對老母親下毒手，還在心裡自我安慰說“她那麼大歲數了，又癱瘓在床活着也是遭罪，早死早享福啊！”

　　於是，就發生了那天上午的一幕。是他親手點燃了老母親腳下的被褥，讓那火苗一點點兒蔓延。是他在老母親斥責的目光中，倉皇抱着電飯鍋向樓下奔去，還不忘和樓下曬太陽的老人們打招呼，說去修電飯鍋製造不在家中的假象。當他從遠處窺視到老母親被抬走後，才假做驚慌地出現在大家面前，欲演一出好戲給眾人看。

　　案情大白了，民警們心中沒有破案的喜悅卻多了一份沉重。為了讓老人去得安心，他們破例把帶着手銬腳鐐的男子押到了老人的病房，也許是那鐐銬的聲響驚醒了昏睡的老人、也許是冥冥之中有神鬼在告慰老人，你的冤情得到昭雪了。老人從昏迷中醒來，看了看民警和那不肖的兒子，輕輕嘆息一聲永遠閉上了雙眼，一滴大大的淚珠凝固在老人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