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魔鬼”做鄰居

　　有人說：當今都市的鄰居已成了一種方位的代名詞，全無人情味可言，我卻因與鄰居的關係太過融洽而煩惱。

　　說來話長：那是年前的事了，與我一板之隔的鄰家新搬來一位叫甄芳的小姐。我平曰與她極少謀面，偶爾見面也不過禮貌的點點頭而已。那時的我只依稀有些印象：她是一個穿着打扮很時髦的女孩子，光彩照人，讓我自悲的不敢正目以視。

　　都是我們公司萍小姐惹的禍，那天下班后，她神情怪異的塞給我三支玫瑰花，轉身就走，還末等我回過神來，她已上了三路公交車。

　　我莫名其妙，嘆了口氣並騎着自行車回了家。那時我大學剛畢業，是個不折不扣的書獃子，在公司上班也只不過才半年。我們公司男女比例嚴重失調，陰盛陽衰，由於本人文質彬彬，相貌有佳，學歷不淺，是單位一位眾所周知的白馬王子，好多女孩子都對我含情脈脈，眉來眼去，偏偏我不諳情事，十分木訥，因此私下聽人說，女孩子們給我起了個很形象的綽號——鐵臂阿童木。

　　我平日也聽說過玫瑰花好象代表愛情的意思，卻萬萬沒想到號稱公司之花的萍兒會對我情有獨衷。

　　我回到弄堂鎖好車子，並進了長廊。我們弄堂是老棚戶區，走廊里由於電線老化路燈早就不亮了，我一邊摸索着一邊掏出鑰匙開門，還末等我將鑰匙插進鎖孔，門已開了，從裡面走出阿芳小姐，只見她激動的快要發狂，望着我手上的玫瑰花目不轉睛，並深情流露的對我說：“龍哥，你對我真好，還知道今天給我送花。”

　　我十分尷尬，數錯門了，也難怪，瞧我這熊樣，手上捧着三支玫瑰花，能不讓人誤以為送花來的嗎？好在本人一向養不活花，也不喜歡養花，為了表示過咎，我並順水推舟把花送給了她，沒想到她回報我的是三個吻和一句讓我後悔一輩子的話：“今天是情人節，傻哥哥！”

　　我頓時嚇傻了，醒過神來推開她，奪路而逃，只聽阿芳在我身後幽幽地嘆了口氣道：“現代的小夥子真無用，比女孩子還怕丑，談戀愛往往還是女孩子主動。”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恍然大捂，原來萍兒是對我有意思的，難怪平日總愛和我扯東扯西的不大對症。我有特意打聽了一下，三朵玫瑰花的花語代表着“我愛你”的意思。於是我的心開始慢慢的向萍兒靠攏，未等我們的感情布上正軌，又出了一樁很意外卻讓人大傷腦筋的事。

　　那天早晨，我剛出門準備去上班，偏偏遇上了阿芳看樣子她已在弄堂口等了我好久，我自從上次鬧出了送花的醜劇后，一直千方百計躲着她，而今天卻冤家路窄，難怪古人云：不是冤家不聚頭！

　　只見她今天打扮的格外靚麗，花枝招展，婀娜多姿，見我嬌啼啼地問：“傻哥哥，你看我今天好看不，美不美？”一個極具國際水平的模特轉身步。

　　為了敷衍了事，我只好連聲說：“美，很好看！”

　　“那我跟你公司萍小姐比呢？”

　　“當然還是你更美了”！我承認當時說的全是違心的話，好不容易才擺脫她的糾纏，弄我一身汗。

　　晚上回家后，勞累一天的我收拾好正要編寫一份市場調研材料，卻聽隔壁先哭后鬧，“砰”嚇我一跳，茶杯碎了，“咣當”我一哆嗦，水瓶完了。有道是隔壁發難，殃及書生，我忙去隔壁看看敵情，喊了半天，她才穿着睡衣開了門，一頭扎進我懷裡，嚇得我“花容失色”，推又推不開她，只能任她撒嬌了，嗨，真不該自投羅網！

　　“傻哥哥，你好壞！”阿芳無比嬌嗔而又憤慨的責怪我道：“今天是愚人節，你說萍小姐沒我美是把我當猴耍，笑話我是傻瓜蛋。”

　　“不，不，我沒那個意思，我並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愚人節！”哪知道我越解釋越亂，阿芳更是淚雨滂沱地責怪我道：“你是名牌大學出來的高材生，哪會不知道呢？不過你是喜歡我才和我開這個玩笑的，你別嫌棄我文化水平不高，可我長的美。你娶了我，生個孩子象我這樣美麗，你那麼高智商，豈不兩全其美？”

　　我心中想：萬一你生個孩子象我這樣不瀟洒，又象你那樣神經質，豈不遭透了？於是我又向她解釋道：“阿芳小姐，我並未曾喜歡過你，我真正喜歡的人是萍兒。”

　　“什麼？”阿芳怒目圓睜，一吧推開我，惡狠狠地道：“你要是敢玩弄我的感情的話，我就去跳樓。”

　　我知道她是敢愛敢恨說得到做得出的女孩子，忙又開導她道：“阿芳，天涯何處無芳男呢，其實我很醜很笨，根本配不上你。”

　　“那你幹嗎要情人節送玫瑰花給我？”阿芳十分生氣地質問我：“你要是對我有意思，喜歡我，大膽的告訴我，我不會怪你的！傻哥哥，愛情的力量是無可阻擋的，我坦白的告訴你，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那時起，我就深深的愛上了你，因為你的傻，傻的可愛，老想看我又不敢正眼看我。”

　　她的話極象電視上的一段真情道白，讓我哭笑不得，我嘆了口氣道：“阿芳，感情的事是不可勉強的，說句真心話，我並不喜歡你，我只愛萍兒一個人。”

　　“你走吧，去死吧，陳世美！”阿芳盛怒之下，一把將我搡出門，砰的一下關上了門又大鬧起了天宮，弄的我一宿沒睡好。第二天，好多鄰居都很關心的問我和阿芳之間怎麼了，並告訴我不要玩火自焚，阿芳是一個很重感情的女孩子。隔壁王大媽還告訴我；阿芳第一個男朋友去了法國，第二個聽說留學澳大利亞了，驚我一身冷汗。自己安慰自己：幸好至少目前她還不是我女朋友。

　　為了防止再次出現愚人節風波，我特地到書店買了好幾本有關風俗忌諱的書籍，還真讓我發現了新大陸，再過幾天四月七號是世界戒煙日，千萬別抽煙。

　　那天上午，我早早的來到辦公室，只見同事小林神秘的朝我擠眉又弄眼，並湊過來附耳細語道：“阿龍，我聽你的鄰居說你暗戀甄小姐，在追她。”

　　“胡說！”我勃然大怒，小林忙討好買乖道：“別生氣，阿龍，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萍小姐的，喂，甄小姐這個姓好怪，怎麼個寫法？”

　　為了耳根清醒，我隨手在手心上寫了甄芳二字，讓小林過目了一下，並打開了電腦，忙起來了我的市場調研材料。不一會同事們都陸續進了辦公室，好多人都禮貌的跟我打一聲招呼，一個個欲言而止，神情十分怪異。這時，萍兒也進了門，神秘兮兮的叫我：“龍哥，你過來一下。”

　　我尋思：今天都怎麼了，該不是什麼神秘節吧？原來萍兒昨天剛買了一本手相書，十分靈驗，她非要替我看看手相，我很隨便的伸出右手，萍兒狠狠打了我手心一下，嬌嗔地道：“傻瓜，男左女右，那隻手。”

　　我慌不迭的伸出左手，卻又追悔莫及的往回收，可手心上的字早就被萍兒瞟見，只見萍兒頓時花容失色，跑回自己的辦公桌上扒着痛哭起來，並哭訴道：“阿龍，難怪昨晚小林打電話給我說你喜歡甄芳，我原以為他是開玩笑，想不到全是真的！”

　　同事們見狀個個“怒憤填膺”，紛紛站起來聲討我。只聽張大姐說：“難怪我們公司這麼多女孩子阿龍一個也看不上，原來他旱有意中人。”

　　小林則煽風點火道：“想不到阿龍真花，腳踏兩隻船，平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竟然是條善於偽裝的大灰狼。名牌大學就是名牌啰，難怪現在高智商犯罪越來越多。”他的話不啻與投下了一顆原子彈，頃刻，我從過去單純幼稚的“鐵臂阿童木”一下變成了“天下第一大情種”。就這樣我的光輝形象和白馬王子殊榮在公司蕩然無存，但可憐的我與阿芳之間的恩恩怨怨並末了斷，聽說阿芳處處聲明：今生非我莫嫁，我若敢薄辛的話，她將與我同歸於盡！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的故事，千萬別找我問有關我和阿芳之間的故事，我會警告你——在我面前千萬別提這個魔鬼！

　　2000.3.8於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