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老二”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夜已經深了，月亮的影子也掛在窗外的龍眼樹上，可李曉輝怎麼也無法入睡。儘管卧室的溫度已經很低了，今晚也少了妻子那沉悶的鼾聲了，然而，李曉輝就是無法進入夢鄉。

　　此刻，他的腦際間不斷地浮現出白天所說的話：蒼天啊，為什麼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第二？昨晚六點鐘，一年一度的高考成績放榜了，他與一對兒女在電腦前守了整整一個下午，查到女兒的成績也是二B檔次。不一會，好友曉東來告訴他:村主任海選的票數已經統計出來，他李曉輝以一票之差屈居第二。那一刻，他瞥了一眼飯桌上的可口飯菜，一點胃口也沒有。這還不說，兄弟間他排行第二，就是連討老婆的事，因為誤了時間，錯過了漂亮的現在的大姨子，也只討得在家同樣排行第二的妻子……

　　李曉輝嘆了嘆口氣，望着窗外月亮開始暗淡的影子，心想：這孩子的成績已經是定局了，可這村主任的位置呢？我一定要搏一搏，在正式選舉大會上，擊敗老主任。我就不信永遠都屈居第二這個邪。

　　可是，要戰勝老主任，談何容易？李曉輝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他自認為很好的辦法。他悄悄地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張紙，那是一張30000元的定期存單，是準備給兒女讀書用的，看來，要先把它派上別的用場。終於，他在公雞的啼叫聲中安然地入睡了。

　　第二天黃昏，一輛快報廢的小型汽車停在李曉輝的家門口，司機從車上抬下幾個紙箱，搬進他家的客廳。把一張發貨的單子給了李曉輝，然後走了。

　　妻子莫名其妙地湊上前來，好奇的問：“箱子里裝的啥東西？”

　　“香煙啊。”李曉輝翹着二郎腿，用牙籤剔着牙縫，儘管裡面啥都沒有，可他就喜歡這樣。

　　“香煙？你幹嘛買這麼多？你一天不是才抽一包？這要抽到何年何月，你就不怕變質？”妻子是個快言快語的人，一連珠炮，逼得李曉輝“嚯”地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瞪着摸不着北的妻子，輕輕地指着她的腦門，說：“這煙呀，今晚送人。”

　　“送人？送誰？非送這麼多？”妻子有點驚訝，接着她有點擔心，“這要用很多錢的，你哪來這麼多的錢？”

　　李曉輝盯着眼前這個愛嘮叨的親愛的人，本想像平時一樣呵斥幾句，可是，現在要成就大事了，這罵人的事先要改改，免得以後人家說他沒素質。

　　李曉輝拍拍妻子的肩膀，又捏了一下她的下腮，笑着說：“反正，錢不是偷的，也不是借的，你就放心好了。”

　　妻子滿臉狐疑，她推開丈夫，幾步跑進卧室，不一會就怒嚎着出來：“我說李曉輝，你這個沒良心的，你這個挨千刀的，你竟敢挪用那筆錢？”

　　“哎……啊……我的命真苦啊……”妻子繼續吼叫着。

　　李曉輝自知理虧，輕輕地走上前去，湊近妻子的耳邊，也不知嘀咕了什麼，妻子竟也安靜下來，只是眼角還真掛着淚珠。她期待着望着李曉輝：“你說，你真能當選為主任？”

　　李曉輝拍拍胸脯，望着一臉愕然的妻子，指着那些香煙，說：“有了它，我想會成功的！”

　　他停了一下，掏出手機，接通了曉東：“我說兄弟啊，你過來吧，我們喝酒。”

　　李曉輝想當村主任由來已久，他羨慕人家村主任家天天門庭若市，暗地裡不知嘀咕了多少回：看你抽的大中華，改天我當上了村主任，我抽大熊貓。可是，更讓李曉輝對村主任這個位置牽腸掛肚的，還不在於村主任能抽什麼煙，而是對省道S233線邊上的土地偷覲已久。

　　這時，李曉東已經來了，李曉輝示意他到樓上去。於是，他們來到了二樓的陽台。

　　李曉輝湊近了李曉東，耳語了一番，只見李曉東不時地點點頭，然後一個哈腰，又一陣風走了。

　　隔天早上，喜歡早鍛煉的瘦小老頭，人稱“小靈通”的老華叔在村道上遇到好友小老松，習慣地掏出煙，遞給小老松一根。

　　小老松接過煙，習慣地拿到鼻子邊嗅了嗅。不嗅還好，這一嗅，

　　還嗅出了問題。小老松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神秘地上下端詳了一番老華叔，直把他看得渾身發怵，才輕聲地問：“哎，小靈通，你一向不是抽兩塊多錢的‘紅梅’？”

　　“是啊。”在小老松面前，老華叔一向畢恭畢敬，不敢有半點造次，“還不是李曉輝送的。”

　　小老松一聽，緊追着問：“他女兒考上大學了，才壓二B的線，就發煙？他也不照照鏡子？”

　　老華叔這時挺直了腰桿，盯着小老松：“這煙你抽還是不抽？不抽我就省着，留給自己慢慢享受。”

　　“抽啊，這煙一包70多，我們啥時能抽這麼貴的煙？”小老松乾咳了兩句，伸手要接煙。不想老華叔又把拿煙的手收回，然後慢吞吞地對小老松說：“我說小老松，抽這煙是有條件的。你能答應么？”

　　小老松見老華叔一副認真的樣子，有意拿捏他一下。小老松從口袋裡掏出他的“紅色經典軟雙喜”，對老華叔說: “不，我們兄弟也抽這個？”

　　老華叔這回來勁了，他指着小老松的腦門：“你小老松今天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我跟你說，這煙是李曉輝想當村主任送的，你只要投他一票，這兩包也就是你的。”說完，老華叔變戲法似的掏出了兩包軟中華，遞給小老松。

　　這一天，村子里的人，見面打招呼時，閑聊喝茶時，從身上掏出來的都是一樣的軟中華。

　　傍晚，李曉東又一次來到李曉輝的家，進門就大聲吆喝：“大哥，一切按計劃順利進行。”

　　李曉輝從房間里出來，把李曉東按在客廳的條木沙發上，笑嘻嘻地說：“好，辛苦了，我們喝酒。”說著，從冰箱里拿出了啤酒，還有早上剛買到的鹵鵝翅。

　　然後，替李曉東擰開了一瓶青島，拍着他的肩膀，說：“如果成功，這一屆的村保安隊長就是你了。來，喝酒。”

　　“謝謝輝哥！”李曉東一仰脖子，就把一瓶啤酒潑進了嘴裡。

　　這時，女兒拿着某職業技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來到李曉輝的面前，誠惶誠恐地說：“爸，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8月25日前匯款，一萬八千，9月3日報告。”

　　李曉輝接過女兒的錄取通知書，摟着她的肩膀，溫和的說：“過幾天我們就去匯款。來，陪爸爸喝一小口。”

　　女兒端起啤酒，跟爸爸碰了碰杯，說：“祝爸爸競選主任成功。”

　　第二天，破舊的祠堂里，聚滿了村裡人，他們要為自己選上一位能為自己辦事的村官。這時，兩個保安從村小學那裡抬來一塊斑駁的黑板，架在祠堂大廳的中央牆壁上，準備計票用。另一個保安則開通了村的廣播，用沙啞的聲音通知村民趕緊來投票。

　　李曉輝蹲在祠堂大門對面的池塘邊上，狠勁地抽着煙，不時與人打招呼，碰到熟絡一點的，還不上一句：“兄弟，就看你這一票了。”

　　開始投票了，村民們在鎮政府工作人員的指導下，神聖地填上了自己莊嚴的一票。各個村民小組長，則拿着流動投票箱，穿行於村子的每一條小巷。

　　中午十一點，主持會議的鎮領導宣布投票結束，下午開始計票。

　　李曉輝整個下午都在家裡，他像熱鍋上的螞蟻，顯得異常焦躁。

　　他不時撥通李曉東的電話，關注計情況，可是，每次都沒有他希望聽到的結果。

　　李曉輝這時揉揉太陽穴，又輕輕地按按自己的胸脯，他正擔心有一種可怕的後果……

　　傍晚時分，李曉東終於火急火燎地開着他那輛不知用幾輛摩托車改裝拼湊起來的車進了李曉輝的家，車還沒有停妥，就亮開那破嗓子喊：“輝哥，完了。輝哥，全完了。”

　　李曉輝儘管緊張，可還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坐下，慢慢說。”

　　“是這樣的，輝哥，投票結果出來了。你總共3765票，比老主任少一票，居第二。”李曉東一口氣說完，便癱坐在那條木的沙發上。

　　“是第二，我真的完了。我女兒上學的錢也完了……”李曉輝無力地垂下腦袋。

　　二天後的傍晚，正在李曉輝為籌備女兒的上學費用而着急的時候，“小靈通”老華叔與小老松登門來了。李曉輝客氣地給二老讓座，並讓妻子燒水泡茶。

　　老華叔與小老松在跟李曉輝寒暄了一陣后，兩人同時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紅包，往茶几上一放，說：“小輝啊，這是給侄女買點學習用品的，務必收下，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李曉輝推辭不過，只得收下兩老的錢。

　　李曉輝剛送走“小靈通”老華叔和小老松，李曉東跟一夥狐朋狗友又踏進了家門，他熱情地向客人遞香煙，雖說這村主任競選不上，可畢竟大家都努力了。

　　坐了一會兒，李曉東他們借口還要出去K歌，就向李曉輝告辭了，臨走時，每人都掏出一個紅包，同樣說，是給侄女買學習用品的。李曉輝推辭不過，只得收下了。

　　一會兒，村老主任和夫人滿面春風地來了。李曉輝趕緊喊出自己的老婆，忙不迭地給老主任遞煙。老主任談笑風生，從國內外的經濟形勢、到縣鎮以至村的發展格局，有條不紊的道來，並且絲毫沒有涉及到選舉的事，這令李曉輝剛才還“怦怦”跳的心終於完全平靜下來。

　　李曉輝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婆，見她正和老主人的夫人談得正興，趕緊喊了句：“嫂子，這邊喝茶。”

　　聽到李曉輝的喊聲，他的老婆挽着老主人夫人的手，來到客廳，

　　氣氛一下子又活躍起來了。

　　這時，老主任的夫人從掛包里拿出一個紅包，親切地對李曉輝的老婆說：“妹子，這是給閨女買學習用品的，務必收下。”見此情景，李曉輝激動得眼眶紅紅的。

　　李曉輝站起來，對着老主任鞠了一躬：“謝謝大哥！”他又上前一步，來到老主任夫人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謝謝嫂子！”

　　到第二天，李曉輝把人家送給女兒買學習用品的紅包數了數，總數比自己為競選村主任給人家送煙用的錢還多一點，他望着茶几上的紅包，感慨萬千：老二就老二，老二有什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