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正午， 阿里山足浴，蛋子從人群中擠出來，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拿着電話，氤氳的燈光下的兩道眉毛都聚到了一塊：怎？出啥事啊，……，惹禍精，都讓你們慣的，好我馬上回去！

　　從昏暗的人間天堂走進正午的日頭裡瞳孔一陣陣的收縮，操！蛋子習慣性的脫口而出。

　　還沒到村口遠遠的就看見他爹站在在村頭大樹下張望，一張臉拉得跟驢臉一樣，怨氣衝天。看見蛋子的車了老爺子把手背在屁股上轉身往家趕，那雙5塊錢的老布鞋在他腳底下張着嘴發出啪啪的聲音。

　　蛋子的娘看見蛋子從外院進來，眼裡透出一絲欣喜。這個孩子是她的驕傲，就是一個字：能！17歲輟學，揣着她給的200塊錢靠學電焊起步發展到現在領着一夥子工人給人搞鋼結構，蓋大棚。賺了錢娶了個城裡媳婦，買了一輛20多萬的車。20多萬啊，他們村裡的村書記才不過開個小屁，我兒子那一輛車就能買你啊8輛。想到這蛋子娘的臉越發的亮了，打心眼裡，蛋子的娘就認為全村人就她大兒子能，誰都看不上眼！所以和村裡人聊天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村裡人剛開始挺熱情，後來都不賴搭理她了。但蛋子娘還是樂此不疲的整天炫耀。

　　屋裡一大堆的人吵吵嚷嚷的滿屋子的煙味。蛋子進到屋裡，屋裡馬上安靜下來了，蛋子知道他不用講什麼話，在農村脖子里的粗金項鏈傳達的就是一種威嚴！

　　一屋子的社會小青年，染黃毛的，紋身的，穿的奇形怪狀的。蛋子一眼就看到了沙發的中間位置坐着一個滿臉淤青，頭髮蓬亂的青年，左手胳膊打着繃帶吊在脖子上。“一臉瘟雞像”蛋子嫌棄這樣的孩子，一個個十七八九歲整天屁事不幹，就知道喝酒打牌釣馬子。一個個跟自己多屌似得，就知道窮燒包！

　　“蛋子回來了”開口說話的是個中年人，蛋子認識，姓毛一個村的，按理兒蛋兒還得管他叫聲四叔：你看看，你來看看，你看俺家亮亮叫嫩家小二給揍滴，眼也腫了，鼻子也破了，胳膊也給揍斷了呀，啊~都是一個村滴，下手那麼狠，一看這樣就是想往死里揍啊。看着剛進門的蛋子爹，毛四叔指着他爹說：啊給嫩爹說，嫩爹還不承認，這裡弄么多人都看見是小二揍滴，嫩爹就是死活不認賬啊~，我就想問問嫩這事兒怎麼處理，咱是公了啊還是私了？我這是看在都是一個村裡的份上木報警，白把俺逼急了，逼急了俺要是找着嫩家的小二子兒，你看俺怎麼拾掇他！！一屋子烏泱烏泱的小屁孩子各個摩拳擦掌的叫囂着：對，揍他個熊!把俺兄弟揍成這樣,太燒了！！

　　蛋子掃了一圈這群孩子，真是沒勁。

　　轉臉看着老爺子，老爺子開腔了：他四叔你弄么說就不對了；老爺子情緒激動用手指了一圈用力頓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嫩們說都看着是俺家小二揍的，俺就問問嫩，黑燈瞎火的一大群人哦嫩就看着俺家小二了，那些人你還能一個也木看着？？！俺家小二俺有數，他是能禍禍，但是從來不動手打人，面兒上看着怪痞，其實膽兒小，嫩說都是他打滴，俺還就是不信嫩!說完手一背，臉一扭，一臉的不屑。

　　蛋子算是明白了，小二又惹禍了。昨天晚上小二和孫三兒還有他的那些小弟在村口玩，亮亮和同村毛麗送女同學回家，小二這貨大概是看着這女同學模樣不錯，就搭了兩句話。亮亮一直暗戀這這個女同學，三言兩語的就嚷嚷起來了。這亮亮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也不看看多少人就跟小二幹起來了，看這傷小二這貨都還沒好意思往恨處揍！

　　蛋子他娘一共生養了四個孩子，蛋子是老大中間兩個妹妹，老幺一個弟弟。這個弟弟從小調皮搗蛋，爬牆掀瓦，打鳥掏蛋。長大了后同村的小丫頭片子就跟中邪了一樣，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二哥長二哥短的叫着。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個小姑娘了。光蛋子知道的就有兩個打胎流產的，更別說跟在他後面的一群小孩蛋子了。打架鬥毆，圍追堵截，十足的一個鄉村古惑仔。

　　但偏偏這貨生了一張抹了蜜汁的嘴，哄得他娘他爹的整天跟花兒似的。

　　春忙秋收的時候一吆喝，一大幫的青年蛋子過來，一頭晌的功夫4畝地的花生就種好了，一下午地里的苞米就整袋整袋的裝好了，某些時候而言，這個惹事的小二比起遠在市裡的大兒子多了份親切和貼心，所以兩位老人總是睜隻眼閉隻眼。

　　蛋子知道這事肯定和小二脫不了干係，走到亮亮面前：亮兒，你確定是小二揍的你？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什麼人？那個叫亮亮的男孩囁喏着說：還有孫三兒和一群拖車溝的小青年，打我的時候快12點了，我認識的就是小二和孫三兒！！孫三跑了，他爹又不得家，我不找嫩我找誰啊！！？

　　蛋子知道小二這貨肯定是躲起來了，這樣的事情蛋子明白，想罷說：四叔，嫩報警吧，你看的清楚兒滴，俺爹俺娘也不知道小二兒這塊貨上哪裡去了，一天到晚滴光闖禍，整天燒包這樣滴也管不了，乘早逮起來也省心。等逮起來警察立案了，只要人家說是小二兒揍滴你家亮亮，醫藥費啥滴你不用操心，我還得叫着俺娘去嫩家給你伺候亮亮去來。行不四叔？你就放心，人家警察也不是吃素的，這貨要是真犯事兒了，我回來弄死他！！！四叔你消氣，你先回去，這裡有400塊錢你先拿着，先帶亮亮去藥房子看看，你看他這個樣，再不給治治，這個鼻樑還能整回去嗎？好說歹說的老毛帶着亮亮還有這些個小青年才退了出去。

　　“叫嫩慣，叫嫩慣，你看成什麼樣了？要錢就給，要煙就買，整天燒的蛋疼！！”蛋子恨恨的說。

　　在蛋子內心裡，他挺喜歡這個弟弟的雖說不着四六但是能哄父母開心，自己在外這個家裡大小事情小二也幫了不少忙。蛋子也一直相信弟弟心性善良，只是被孫三兒帶壞了。

　　“要麼就得他大姐那裡不回來，回來我非揍死這塊貨！”蛋子就知道小二肯定被他爹藏起來了，只是沒想到藏到他遠在山裡的大妹妹家裡。

　　“行了，木事我先回去了，我跟人啦着事兒來，叫嫩叫回來了,真是屁事不少！以後再出這樣的事兒，叫小二死外邊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