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的陰謀

　　索拉特是一個戀家的孩子。當然，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為每次只要一回家，就可以吃上阿媽親自下廚的香噴噴的飯菜，聽着阿媽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話語，像清泉緩緩流入心底，體會那嚴厲而又深沉的愛。飯後，可以躺在阿爸的懷抱里撒嬌，這時阿爸總會笑着對阿媽說，諾娃，我越來越覺得咱們的索拉特應該是個女兒的。這時小弟弟也會來湊湊熱鬧，不停地叫他姐姐，歪着小腦袋看哥哥怎樣處理這件比較難解決的事，索拉特爽快地答應了：乖，姐姐買糖給你吃！馬上，屋裡一片笑聲。這是一個多麼溫暖的家。以至於他每到星期五心裡就萬分激動，恨不得馬上狂奔回家，上課經常走神兒，常常被老師批評，阿媽也曾和他討論過這個問題，卻無濟於事。

　　可是，自從那次以後，他再也不想回家了，再也不想回那個曾讓他魂牽夢縈一度牽腸掛肚的家了。那一次，他考砸了，不是一般的差。考題中有幾道是老師上個星期五講過的，可他一題也沒做對，其中最重要的原因與他戀家，老師講的課他一句也聽不進是分不開的。考不好，他早已料到了，可沒想到會這麼糟。

　　那天，他回家依然很晚，畢竟，他家離學校實在太遠了。與以往不同的是，門前那盞專門為他而存在的燈卻沒有開，冷冷地掛在那裡，他沒怎麼在意，輕輕地開門，準備用和往常一樣的滑稽語調和大家打招呼時，忽然瞥見飯桌前既沒有為自己而準備的椅子，飯桌上也沒有自己的碗筷。阿媽的臉色十分陰沉，頭抬也不抬，小弟正一聲不吭地扒着飯，阿爸正要和他打招呼， 卻被阿媽一眼瞪了回去，他隱隱意識到，老師給阿媽打電話了。

　　阿媽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據阿爸說，阿媽小時候，成績在班裡一直名列前茅，後來，因為家裡經濟條件不好，中途輟學，這也成了阿媽心中最大的遺憾，同時這一切也決定了阿媽的要強，他希望自己未了的願望可以在兒子身上得以實現。

　　他輕手輕腳地自拿了碗筷，搬了椅子，在桌前坐下。飯桌上立即熱鬧起來。阿媽開始不斷地往小弟碗里夾菜，小弟看着碗里堆起來的飯菜，一臉無辜地說道：阿媽，我怎麼吃啊？阿媽臉上笑若春花：獎勵你考了雙百分。接着又不斷地問小弟學校里發生的新鮮事兒，阿爸幾次想和索拉特說話，卻總被阿媽瞪了回去，然後繼續和小弟說笑。索拉特感覺自己彷彿是個局外人似的，他多次試圖和阿媽說話，但阿媽似乎沒聽見，依然和小弟，阿爸談笑風生。

　　飯後，他正要洗臉，阿媽突然把水倒了，他只好懊惱地自己卻弄水洗臉，卻發現鍋里一點兒熱水一點兒也沒有，只好將就着用冷水洗，冰涼的冷水彷彿是一把鋒利的刀，刺得他的皮膚的每一個毛孔都生疼生疼的。他有些委屈地跑回自己房裡，發現床上都是未折的衣服，洋洋洒洒一大片。沒辦法，他只好一件件地把衣服折好，放入衣櫃，鑽進被窩早早地睡了。第二天，睜眼，天已大亮，肚子咕咕地叫着，向他宣告着不滿。他走出房間，發現屋裡一個人也沒有，他仔細看看廚房，發現什麼吃的東西也沒有。他嘆了口氣，準備去外面買點兒東西充充饑，一推門，才發現門居然被反鎖了，是阿媽，他懊惱地用腳使勁踢門。他灰心喪氣地跑回房間，突然發現自己桌上有張小紙條，上面還放着一把小鑰匙：哥哥，我和阿爸阿媽一起去外婆家了，我和阿爸本來想叫醒你的，但阿媽不準。阿爸說阿媽現在氣頭上，不能違背阿媽的意志。我的小抽屜里有一些吃的，可以湊合著吃。我們晚上才回來，午飯和晚飯，哥哥就只好到外面去買些東西充饑了。索拉特，苦笑了一下，弟弟肯定料不到阿媽會把門鎖了吧！

　　索拉特狼吞虎咽的把弟弟抽屜的零食一掃而光，然後拿出作業，想把作業處理一下，可是大腦。卻是一片空白，他索性發起呆來。天漸漸黑了，索拉特的心也一點點地沉下去。大概到了七八點的樣子，隨着小弟的歡呼聲，門被打開。“小聲點兒，哥哥可能已經睡著了！”“別管他！”媽媽沉沉的聲音吐然變得陰冷。“諾娃，你也是的，把他鎖在房間里，又什麼吃的東西都沒留下，這孩子肯定都餓壞了。”阿爸小心翼翼地說。“誰叫他那麼不爭氣，跟他說了多少遍了，一點記性也沒有。”“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我又不是空氣！”索拉特大聲吼叫着。“喲，沒吃飯，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吼叫，孩子阿爸，你的擔心純屬多餘呢！”“諾娃！”啪的一聲，房間里一下子燈火通明，阿媽的手從開關上拿開，揶揄地說道：“那你希望我怎麼對你啊！你自己考了那麼點兒分，把我的臉都丟盡了，還要我好好對你，我沒打你就算好的了。”索拉特愣了一下，繼而說道：“我又不是成心的，我……”“我什麼我？考不好就是考不好，真沒用！”阿媽譏諷地說道。“你是成心和我過不去！”“那又怎樣？還記得上次鳴貞來嗎？並列第一，笑話！騙小孩呢!這個家你不喜歡就別回來了！”“不回來就不回來，我恨你！”說完，索拉特就推門而去。他以為阿媽只是在氣頭上，天這麼黑，阿媽一定不會讓他獨自外出的。他出了門，偷偷在一旁註視着屋內的動靜。小弟一定被剛剛的情景嚇壞了，在一旁低低啜泣。。阿爸說道：“你剛才對他是不是太凶了，他還只是個孩子，天這麼黑，一個人出去是不是太危險了，是不是該……”阿媽走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阿爸和小弟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媽麻利地拿出一把鎖，把門從裡面鎖住。“你們誰也別想去找他，我累了。”阿媽邊打着哈欠，邊用右手把燈關了。

　　門外好黑，但再黑也沒有索拉特心中的黑暗恐怖，他狂奔着，“為什麼，為什麼，阿媽我不明白，阿媽你為什麼這般對我？難道一次小小的考試，一次小小的考試就能夠否定我的一切嗎？”他有點兒心虛，畢竟這不是第一次考好差了。可是他不明白，阿媽的面子難道比親生兒子還重要嗎？不，應該說是大兒子。他的腦海里又浮現出小弟考雙百分時阿媽臉上的滿足與自豪，那如花的笑容一下子灼傷了他。他忘我地狂奔着，眼淚混着清冷的月光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一不小心，一頭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裡，將那人撞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那個人的懷抱好暖，他抬頭一看，原來是姥姥。“喲，拉特，這麼晚了，一個人到處亂跑啥啊，多危險是啊！”“姥姥！”他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如潮水般漫過頭頂，他一下子撲到姥姥的懷裡大聲哭了起來。“孩子，男子漢，哭什麼，有什麼委屈，跟姥姥說，走，到姥姥家去！”

　　到了姥姥家，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姥姥端上了一大塊蛋糕盒一盒餅乾給他。他機械般地把蛋糕往嘴裡塞，好甜，好鬆軟，這是他最喜愛的松仁蛋糕，可今天，他只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眼淚順着臉頰滴到蛋糕上。他賭氣地說道：“姥姥，餓哦討厭阿媽，我再也不要回那個家了！”他這一說，把姥姥嚇了一大跳，“哎喲，我的小乖乖，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姥姥，你不知道，阿媽她。。。。。。”索拉特抽泣着把事情的原委向姥姥講了一遍，然後可憐巴巴地望着姥姥。“是過分了點兒，”姥姥憐愛地撫着外孫的頭，“沒關係，姥姥幫你出氣，人家只是不留神才考這麼差的，怎麼能這樣對人家了。走，姥姥帶你去找你阿媽講理去！”“我不去，姥姥你要是去找阿媽，我就再也不理您了！”索拉特說得很堅決。姥姥慌了，“來，拉特，咱不管你阿媽了，你還沒吃飯吧？姥姥給你做好吃的去！”“姥姥我不餓”，索拉特悶悶地答道，“對了，姥姥，這麼晚了，您怎麼到外面去了？”姥姥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是和拉特有心理感應，知道拉特受委屈了，特意來等拉特的！”“姥姥！現在還開玩笑！”索拉特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內心有了一絲甜甜的感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索拉特就起床了。他猶猶豫豫地走到姥姥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拉特，怎麼了？”姥姥寵愛地把索拉特拉到身邊。索拉特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姥姥，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什麼事啊，這麼嚴肅？”姥姥驚奇地看着它，真擔心這孩子有什麼驚人的想法。“姥姥，我想，以後，可不可以就在您這兒住，您替我付切費用，我長大后，一定會還您的，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索拉特說得十分誠懇。“傻孩子，姥姥這麼會要你還呢？可是你這鬧得可就有點兒過了啊！父母親情，可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啊！”“姥姥，求您了！”索拉特的眼淚又漫了上來。姥姥尋思着，一時半會兒還真只能順着這孩子的想法，便狠了狠心：“好，姥姥答應你，你暫時先在姥姥家住着。”“謝謝姥姥！”“先別忙着說謝，咱們可得說好，如果你阿媽來接你回家，你要聽姥姥的話乖乖跟阿媽回家，不準耍小孩子脾氣！”索拉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姥姥嘆了口氣，“你阿媽很要強，你也不是不知道的。不過……”“姥姥，你該不會是反悔了吧？”索拉特用懇求的目光看着姥姥，猶如一隻受傷的小鹿。“傻孩子,”姥姥拍拍索拉特的，“咱們約好，如果三個星期內你阿媽不叫你回去，那你以後就跟姥姥住吧”“三個星期！？”索拉特傻了。“如果不願意，姥姥就不管你了。”“好，好，我答應就是了。”“不過，拉特，姥姥這兒沒你的衣服，你要回去拿幾件衣服來換洗。”“我這就去拿！”索拉特飛快地向外奔去。姥姥注視着他的背影，嘆了口氣：“這孩子！”索拉特是自己乖巧的外孫，能搬過來自然不錯，但是這樣可不好。

　　快了，快了，快到家了。索拉特的腳步放慢了。他知道，其實姥姥叫他回家取衣服，是想給阿媽一個講和的機會，他也想給。自己昨天是不是太衝動了，沒考好，本來就是自己的不對嘛，阿媽對自己的期望是很大的，偏偏自己不爭氣。家門大開着，索拉特一陣激動，莫非阿媽一直等着自己回家。他忐忑地邁進家門，阿媽正在教小弟做作業，臉上漾着幸福的笑。“阿媽！”他怯怯地叫了聲。“哥哥回來了！”小弟高興地想起身，跑到哥哥身邊，卻被阿媽按住，阿媽頭抬也不抬，鼻翼里哼了一聲：“繼續做作業。”“阿媽，對不起，我錯了。”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阿媽似乎沒聽見，還是埋着頭。他有些失望，回到自己的房間。發現自己的床上

　　一個小箱子。他有些緊張，正準備打開時，阿媽走了進來，他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阿……”阿媽迅速冷冷地打斷了他:“你有本事了，說你幾句就不回來了，我想你有本事一天不回家，也有本事長期不回家吧？你的東西我都收好了，就在床上這是你這半個學期的費用，沒什麼事的話，就不要回來了，免得給我丟臉！”“阿媽你？”他的腦袋一下子炸開了，他跌跌撞撞地從床上拖下箱子，緊緊握在手裡，向外走去，走到阿媽身邊時，阿媽伸手把錢遞給他，他笑笑接過錢，一下子把錢拋向空中：“拿走你的臭錢，我不要！既然這裡容不下我，”他頓了頓，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他別過頭去，“放心，沒有什麼事，我是不會回來的！”他拖着皮箱疾步向前走去，順便瞥了一眼，阿媽愣在一旁，像個木偶似的，他心裡涌過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不知是為自己“戰勝”了阿媽而自豪，還是別的什麼。小弟在後面叫着“哥哥，哥哥”，想追出門，卻不小心被門檻絆倒，重重跌在地上，嘴裡還在不停叫着“哥哥，哥哥”。他隱隱感到一絲疼痛，但馬上又被一種滿足感代替，活該，誰叫你搶走了阿媽對我的愛，阿媽，你一定心疼得不得了吧？

　　“阿媽！”弟弟有些埋怨地看向阿媽，阿媽還是獃獃地愣在那裡。

　　這次，沒有一點兒猶豫，他大步流星地向姥姥家走去。在路上，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讓阿媽為她所做的一切後悔，一定要！

　　於是，他搬到了姥姥那裡，周末和姥姥一起吃睡。姥姥說他變了，他只是笑笑，自己真的變了。現在，那個家沒有一點兒讓他留戀的地方，他一點兒也不想要了，他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包括恨都融入到學習中。白天，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學習狂，不說多餘的話，不玩耍，不浪費任何一分一秒。他也不再吃零食了，他把省下的錢一點一點收起來，為自己買了幾套試題，並給姥姥買了一副手套，天越來越冷了，洗衣服對姥姥來說是件很難很難的事，儘管有時間，他會幫幫忙，但他還是覺得挺對不住姥姥的，姥姥那麼大年紀了，本該舒服的日子，自己卻還要去打擾她老人家。晚上時，他也會輾轉反側，往事在腦海一一浮現，是穿透心的痛。

　　在姥姥家的第三個星期天，是姥姥的生日，阿媽和阿爸執意要帶姥姥去當地最好的地方去吃飯。姥姥讓索拉特和她一起去，說阿媽看在她的份兒上，說不定會轉變態度呢！他怕自己去破壞了氣氛，堅決不去。畢竟，兩個星期過去了，阿媽對他不聞不問。

　　姥姥回來時，發現索拉特正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好像在做夢，眼裡還喊着淚花。她嘆了口氣：“諾娃，有必要這樣嗎？拉特畢竟只是一個孩子啊！”她轉身進屋，拿了件衣服披在索萊特身上，卻驚醒了他。“姥姥，您回來了！”他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從椅子上起來，“姥姥，閉上眼睛，我要給您一個驚喜！”“幹嗎呀？”姥姥莫名其妙，“拉特還沒吃飯吧？”“姥姥你閉上眼睛嘛！”他撒嬌地說道。“好，好，姥姥閉。”姥姥拍拍他的手，笑着把眼睛閉上。索拉特輕輕地從桌子下抽出一個盒子：“姥姥，外孫請你睜開眼！”姥姥睜開眼睛，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桌上放着一個不大的生日蛋糕，上面刻着“姥姥，生日快樂”六個字。“姥姥，對不起，拉特只能給你買一個小蛋糕，只能給您簡簡單單地過生日。”“不，拉特，姥姥很欣慰，真的，姥姥很高興，很喜歡。”“姥姥，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您。您瞧！”老人家面前立即出現了一捧不是很精緻的紙花。“喲，拉特，這花好漂亮啊！”姥姥不禁感嘆着。“姥姥這花都是我一朵朵折的，是鳴貞教我的。”說起鳴貞，索拉特一直存在着困惑，鳴貞雖然坐在他後面，但一直很少和他說話。可最近，她漸漸和他說話，索拉特的成績突飛猛進與她的幫助是分不開的。當她知道索拉特要為姥姥慶祝生日時，主動提出要教他摺紙花。大概，他的事鳴貞可能知道了一些，內心有一些愧疚吧！索拉特頓了頓：“姥姥，給您，!’雙手畢恭畢敬地把花送到姥姥面前。姥姥接過花，發現每朵花上都寫着“姥姥，我愛你”，紙花還透着淡淡的香氣，忍不住擦了擦眼淚。索拉特，嚇了一跳，趕緊為姥姥擦眼淚：“姥姥，您怎麼了？”“沒什麼？姥姥只是感動！可憐的孩子，真難為你了。拉特，咱們吃蛋糕吧！”“好，姥姥，我，姥姥們吃蛋糕吧！”蛋糕軟軟的，真好吃，可拉特卻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姥姥卻說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蛋糕。

　　他不知道，他對以前的那個家是否還有感情，他希望沒有了，可不知為什麼，他心裡還有一絲希望，三個星期的時間，應該可以平息一切不滿吧？那絲希望在他心中蠢蠢欲動，不願死去。

　　漫長的三個星期終於過去了，他的希望最終還是不甘心地破滅了。三個星期，整整三個星期，阿媽沒有一點點表示。又過了兩個星期，他實在不想麻煩姥姥，留了個紙條，完完全全地搬到學校里去了。每次，需要什麼東西都是托班裡的一個順路的同學送去的，他還托那個同學告訴姥姥，說自己在學校很好，不用為他擔心。姥姥知道，現在的外孫已經成熟多了，她不擔心。偶爾，家裡有好菜，親戚朋友送來好吃的，她會一併帶去給索拉特吃。

　　索拉特在學校更用功了，對 那個家他早已死心了，沒有家的煩憂，他學習起來更加瘋狂了，成績一天比一天要好，很快，超過了鳴貞，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年級第一，令老師和同學都驚嘆不已。

　　升學成績很快就下來了，索拉特 以年級第一的優異成績被省重點初中錄取，他的升學作文《彼岸，彼岸之花》還被評為優秀作文，在報紙上發表了。大家都為他高興，準備為他開一個慶祝會。大家玩得正開心，突然，一個朋友告訴他，弟弟來了，他裝作沒聽見，直到老師叫他出去 看看，他才不情願地向外走去。

　　小弟筆直地站在外面，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他滿臉通紅，焦急地跺着腳，見他走過來，趕緊抓住的手就走。“鬆開！”索拉特一下子甩開小弟的手，把他推到一邊，“抓我幹什麼？”“哥，阿媽……“阿媽？那是你的阿媽吧？不是我的！”他有些嘲弄地笑着。“哥，咱們回家好不好？”小弟懇求着。“回家？那早已不是我的家了。我出來以後，你們誰理過我了？怎麼，我考好了， 想讓我回家為她的臉上貼金是不？”他咆哮着，小弟急得眼淚掉了下來：“哥，不是這樣的，你誤會阿媽了，請你不要這樣說阿媽好不好？阿媽不是這樣的人！”小弟試圖再次去拉索拉特，卻被索拉特一下子推倒在地,“對，阿媽不是這樣的，你是她的心肝寶貝，她當然不會這樣對你。可我呢？我只是棵沒人疼的野草，這個世上，我只愛姥姥，只有姥姥才是我真正的親人！”“姥姥，姥姥，”小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着索拉特遠去的背影大叫道，“哥，姥姥在家，不，在，我，家病倒了，你快去看看她吧！”“姥姥！”索拉特不禁愣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向家裡奔去，把小弟和剛出來看情況的老師遠遠地拋在後面，小弟緩緩吐出一口氣，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緊緊跟在索拉特的後面，哥哥，等等我！”

　　他趕到家時，阿爸正急切地在門口踱着方步，見他回來了，眼睛一亮，表現出無邊的喜悅，：“拉特，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呀！”他瞧都不向屋裡走去。他都吧瞧阿爸一眼，徑直向屋裡走去。他一下愣住了，躺在床上的並不是姥姥，而是阿媽。阿媽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額頭上的汗浸濕了長發，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上下唇無力地貼在一起，嘴裡還在絮絮叨叨地念着什麼。這就是以前自己十分敬重的阿媽嗎？這是他索拉特曾一度依戀可又讓他徹底絕望的阿媽嗎？看着阿媽痛苦的樣子，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但是他還是掉頭向外走去。該死，自己居然被弟弟這麼拙劣的謊話騙住了，迎面正好碰上正匆匆趕來的弟弟。“哥！”小弟怯怯地叫道。“為什麼騙我？”他抓住小弟的衣襟質問道。“哥，阿媽並成這個樣子，嘴裡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就陪陪她好嗎？求你了！”“為什麼騙我？回答我！”索拉特覺得自己似乎要瘋掉。“拉特，弟弟也是迫不得已的，他。。。。。。”

　　阿爸鬆開了索拉特的手。“別說了，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當成傻瓜，不需要時，踢到一邊，需要時，又把我騙回來，你們究竟想幹什麼？你，你，還有她，早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哥哥，不要這樣說，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怎樣懲罰我都可以，你就陪陪阿媽吧，好不好？”“不好！”他一下甩開弟弟的手，“我把話說明白了，她不是我阿媽，不是，別說她只是病了，就算，”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繼續道，“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多看她一眼！”“你！畜生！”阿爸憤怒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畜生，對，我是畜生，那你們又算什麼啊？我考試考砸了，你們表現得我好像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誰又關心過我呢？現在，我考好了，你們用盡各種卑鄙的手段，騙我回來，給你們臉上貼金。姥姥這麼大年紀了，你們還這樣詛咒她，你們又算什麼呢？打吧，打吧，我的心早已被你們剜去，這點兒皮肉之痛又算點什麼？這個世界上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投錯了胎！”“閉嘴，你給我閉嘴！”姥姥突然出現在門口。“姥姥！”索拉特埋怨地驚叫道，“怎麼可以幫助他們說話，您知道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姥姥嘆了口氣，“拉特，我看你阿爸打得還不夠，還沒把你打醒。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你能有今天的成績，大半是你阿媽的功勞啊！”“我不明白！”“好，那我告訴你。還記得你搬我家的前一天晚上嗎？你不是問我怎麼會那麼晚還外出嗎？那是你阿媽告訴我你會去我那兒，路黑不放心，讓我去接你的。供你讀書的一分一文，都是你阿媽親自教給我的，。在你離家的每個星期里，你阿媽都會趁你不在家，偷偷到我這兒來問你的情況。她囑咐我你晚上睡覺時喜歡踢被子，你真的用功時會忘記休息，你喜歡吃清淡一些的飯菜，你遇到難題時，喜歡在紙上亂畫，有一次沒注意，把作業本都弄花了，所以要在你作業旁邊隨時放幾張草稿紙，這些都是一個母親的心啊！你愛吃的每一道菜都是你阿媽手把手交給我的。你知道嗎？在你離開的日子裡，你阿媽總會趁你不在的時候偷偷過來詢問你的情況。她很想去看你，但是又不能去看你，怕被你發現，一切的努力就白費了，你還是會因為戀家而影響學習。她經常高興地和我說，你想考的大學正是她以前一直嚮往的大學呢！後來，你搬到學校后，她才敢遠遠地看看你的背影，把苦往肚裡咽。她怕你過分用功，身體吃不消，拜託我每個幾天送些你愛吃的東西，並變化着花樣炒上幾道你愛吃的小菜叫我給你帶去。你阿媽是個孝敬的孩子，每次讓我給你送東西時，眼睛總是淚汪汪的。這一切，孩子，你知道嗎？”“還有，鳴貞姐姐，”小弟接著說道，“鳴貞姐姐突然對你那麼好，也是阿媽厚着臉皮拜託鳴貞姐姐幫你把成績趕上來的。”“你阿媽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哥哥，你知道嗎？你走後，阿媽哭過好多次，長長把自己關在你的房間里，看你的照片，她嘴上什麼也不說，還不准我們去看你，但我知道，她真的很想哥哥。每到星期五，她都會讓門前的那盞燈開着，很晚很晚才去睡，你知道嗎？”小弟忍不住揉着眼睛哭了。“拉特，拉特……”索拉特清清楚楚地聽到阿媽嘴裡呢喃着的竟是自己的名字，她還處於昏迷當中，屋裡一片靜寂。他突然想起，阿爸說過，當初阿媽生他是難產，差點兒死掉了，雖然後來他平安降生，但阿媽卻落下病根。記得小時候，經常看見阿媽一種黑黑的東西，他曾天真地問阿媽在喝什麼好東西，阿媽總是笑笑不說話，有一次他貪嘴，想嘗嘗阿媽喝的好喝的東西，一不小心卻把整整一飯盒的好喝的東西打翻了，阿媽知道了生氣得不得了。後來才知道，阿媽喝的是中藥，他在玩耍時也經常發現阿媽捂着肚子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沒想到，阿媽的病竟這麼嚴重。

　　“不，你們騙我，你們騙我的，我不要相信你們！”索拉特哭道，“姥姥，你說， 你們都是騙我的，對不對？”姥姥搖了搖頭。“不！”索拉特哭着向外奔去，他忘我地奔跑着，“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索拉特！”遠遠地，他看到了鳴貞正朝他的方向趕來。他迅速上前抓住鳴貞，“鳴貞，你告訴我，你不是我在我阿媽央求下才幫我的，好不好？”“索拉特，你應該面對事實，其實，你阿媽先前來找我時，我是不想答應的，可是看到你阿媽用心如此良苦，還有我阿媽也來勸我，我才答應的。對不起！”“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為什麼一切的真相會是這樣的？為什麼！”索拉特跪倒在地上。“索拉特。”“阿媽，阿媽，阿媽！”索拉特像突然驚醒時，瘋子般跑回家裡。“阿媽 ，阿媽！”他一下子撲到阿媽床前，哭着將阿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緊緊握住，“阿媽，阿媽。您睜開眼看看，我是拉特啊，您看看拉特啊！”一剎那間，大家都哭了。床上，阿媽仍然叫着“拉特，拉特……”“大家都出去吧，讓拉特和諾娃待會吧！”阿爸招招手，大家都退了出去。

　　小弟說，阿媽病着的時候，一直不敢住院，怕哪一天索拉特回來，看不到她，察覺到不對，也怕見不到索拉特最後一面，她想拉特，卻不允許小弟向索拉特透露一點兒消息，索拉特的性格他再熟悉不過了。

　　床上，阿媽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他輕輕俯下頭去，深情地親了一下阿媽，眼淚不斷地流下來，滴到阿媽的臉上，他趕緊擦乾。晚飯時，他沒有去吃飯，他緊緊地握着阿媽的手，不停低語着：“阿媽 ，阿媽，您不是說，只要我願意，您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那您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求您了！我唱歌給您聽好不好？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離開媽媽的懷抱，幸福哪裡找。阿媽，嗚---”他想起小時候每次自己唱起這首歌，阿媽都會把他抱得很緊很緊，他埋下頭去，忍不住大聲哭起來，又把吵到阿媽，用手堵着嘴巴。

　　天很快就黑了，阿爸叫索拉特去睡覺，索拉特哭着不肯離開:“阿爸，我不累，您讓我和阿媽單獨在一起多呆一會兒吧，好不好？我要懺悔！”阿爸無奈地搖搖頭，想陪索拉特一起守着阿媽，但看到索拉特哀求的目光，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把門帶着關上，走了出去。索拉特一直唱着，唱着，直到累得實在撐不住了，睡著了。

　　猛然間，他覺得似乎有一隻手正在慈愛地撫摸着他的頭，“阿媽！”他一下子驚醒了，看見阿媽正滿臉愛憐地看着他，一看他醒了，嚇了一跳，馬上板起臉：“你回來幹嗎？”索拉特更難受了，努力強忍着眼淚：“阿媽，您別裝了，我都知道了，我什麼都知道了。”“是不是你弟弟說了些什麼？”“阿媽，阿媽，我已經完成升學考試了，我已經被重點初中錄取了。真的不騙您！”“真的？”阿媽一臉的猶疑。“真的，不騙您！他從衣服里拿出錄取通知書的複印件給阿媽看，這本來是用來向阿媽炫耀的，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阿媽看到通知書，臉色一下子緩和下來，她仔細地摩挲着通知書，突然問道：“拉特，今天幾月幾號？”“七月四號。”“哦，睡了這麼久呢？”阿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等一下，拉特，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對，是七月四日。”索拉特的有些酸酸甜甜的，阿媽即使病得很重，還惦記着自己的生日，可自己……阿媽突然好像記起什麼似的，努力着想下床，可是一點兒力氣也沒有。索拉他連忙扶住阿媽：“阿媽，您要什麼，我給您拿”阿媽眼裡閃爍着奇異的光芒：“柜子，柜子！”索拉特按着阿媽的吩咐，把一個紅色的包裹遞到阿媽的面前，阿媽溫柔地叫道：“拉特，過來！”她顫抖着打開包裹，裡面是索拉特很喜歡但一直都沒提出要買的那套衣服。“拉特，快了看看合適不？”真的很合適，衣服似乎專門為他設計的一樣，無論大小，顏色，都特別適合。阿媽由衷地讚歎道：“我的兒子真帥，比電視里的那些明星都帥！”“拉特，過來。”阿媽從枕頭下拿出了一個小盒子，裡面是以台很好看的銀灰色的復讀機，“拉特，到了初中要學英語了，男孩子血英語不容易，要多花些功夫才行，這復讀機肯定很有幫助的。”“不，阿媽我要您教我！”索拉特叫道。阿媽輕輕地笑了：“多大了，還像女孩子一樣撒嬌。傻孩子，我總不能以輩子陪在你身邊吧？”“就要，阿媽，您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啊？不然，您也不會生這麼重的病了。我又這麼不聽話。”“傻孩子，你在阿媽心中，一直是阿媽乖巧的好兒子，一直都是，你和你小弟，還有阿爸，是上天賜給阿媽最好的禮物。”“對了，阿媽，我去把小弟他們叫來吧！”索拉特連忙起身，“不了，他們這段時間一定沒休息好，別打攪他們了。對了，拉特，過來，阿媽有件事要跟你說。”“什麼事啊？”索拉特趕緊湊到阿媽面前。“拉特，聽我說，小弟不是你的親弟弟，他是我一個好朋友的孩子，他父母出了意外去世了，又沒別的親人，於是，我領養了他。”“怎麼可能？我怎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傻瓜，那時，你還小，更何況，我和你阿爸在我那好朋友的幫助下去外面做事去了，你是姥姥照顧的。這件事恐怕沒幾個人知道。”“阿媽，你真偉大！”“拉特，以後一定要替阿媽好好照顧弟弟懂嗎？”“阿媽，不準這樣說！”“拉特，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阿媽的身體狀況阿媽比誰都清楚。你要答應阿媽，讓阿媽放心，知道嗎？”“好，我答應您！”索拉特無奈地點點頭，“好了，拉特，都半夜了，你回房間睡覺吧！”“不，阿媽我要陪您，我那麼久沒和您在一起，要好好補回來。我要看着您睡，您說了這麼多話，一定累了，休息會兒吧！”“好。”阿媽遵從地閉上眼睛。“阿媽，您是不會離開我的，對吧？我要緊緊牽着您的手，讓您永遠都無法擺脫我……”

　　不知過了多久， 索拉特進入了夢鄉。夢中，他看見啊， 正在向他招手，阿媽的病全都好了，看上去健康而美麗。“阿媽！”他飛快地奔向阿媽，當他快接近阿媽時，阿媽突然淚流滿面，兩臂生出一對毛茸茸的大翅膀，向空中飛去，“阿媽，阿媽！”他拚命地叫着，想抓住阿媽的手，可是，彷彿有一種強大的升力讓阿媽向空中飄去，他使勁去抓阿媽，可最終抓住的只是阿媽手上的鐲子---阿媽很少戴的鐲子。

　　“阿媽，阿媽！”索拉特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看了看床上的阿媽，阿媽正閉着眼睛睡著了，卻聽不見她的呼吸聲。她面帶笑容，眼角還掛着淚珠，緊緊握着索拉特手的右手，沒一點溫度，冰冷得像寒鐵一樣。“阿媽，阿媽，您睜開眼看看我啊！”索拉特拚命地搖晃着阿媽，“您答應過只要我願意，您永遠不會離開我的，阿媽，阿媽……”

　　阿媽離開以後，索拉特很少笑， 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任憑誰勸也沒用，總是念着：“是我害了阿媽 ，是我害了阿媽呀!是我……”大家都為他擔心，姥姥也一天 到晚以淚洗面，這孩子不能就這樣毀了啊!

　　一天，索拉特又穿上阿媽為他買的衣服， 趴在床上獃獃地看着阿媽送的復讀機哭着，哭着……

　　“阿媽，阿媽！”他突然到了一個花海四面八方都是美麗純潔的百合花，遠遠地，阿媽正在向他招手，他飛快地奔了上去，重重地撞在阿媽的懷裡，“阿媽，阿媽，您說過不會離開我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拉特，很多事情是無法改變的，既然已是定局，就勇敢地去面對。”“阿媽，阿媽，您騙我，您還活着，對不對？您只是為了懲罰拉特不聽話， 拉特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拉特，你要面對現實。不然，又怎麼去安慰身邊的人呢？姥姥年紀大了，弟弟還那麼小，你已經是一個小小男子漢了，要幫助阿爸照顧好姥姥和小弟。”“不，不，我不要做男子漢，我要我們大家快快樂樂地在一起。”“拉特，好好照顧自己好嗎？別忘了我給你的復讀機，要好好利用啊！”說完，阿媽突然飛快地向後退去，他趕緊去追，一不小心被花枝絆倒，手不知道被什麼扎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原來是復讀機的插頭，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在虛幻不過的夢。

　　“復讀機！”阿媽為什麼要着重強調復讀機呢!他猶豫着，這是阿媽留給他的，他想完整地保存下來，這上面有阿媽的氣息，可那場夢又那麼真實，好像在暗示着什麼。他注視着手中的復讀機：“你究竟有什麼秘密呢？”自然，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他突然站起來，檢查一下復讀機，發現裡面居然有一盤磁帶，是阿媽特意放在裡面的吧？他居然一直都沒注意到。他飛快地插上電源，剛按下按鈕，磁帶里就飛出了阿媽的聲音，索拉特一下子就哭了，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全神貫注地去聽：

　　拉特，阿媽對不起你，阿媽不能履行諾言陪你成長，但無論如何，阿媽會在或遠或近的距離守護着你。

　　拉特，這次考試很好吧？這是阿媽臨走前給你禮物，喜歡嗎？你呀，腦袋瓜兒靈活，就是太戀家了，你阿爸老是笑你像個女孩子似的。阿媽實在沒辦法，才想出這條計策的。經過這一次，你應該長大了。孩子，親情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個分寸。你的降生不僅僅是為了我們這個家，還有對國家的責任啊。這對你說，可能太早太大，可你遲早會明白的。

　　孩子，當你離開的那一剎那，我的心在淌血，我真想立即把你叫回來。可是，我知道不可以的。現在的傷害越深，你將來的成就或許會越大。我相信我的兒子一定會化悲傷為力量，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一步步將你從誤區中引導出來，所以只能下一劑猛葯。作為一個為時不多的母親，她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為孩子解決難題，不管那是多麼無奈地辦法，她都會全力以赴貫徹到底，那樣的話，當她真的要離開時，會安心許多。這個辦法我思忖了好久，你阿爸曾勸我不要這樣做 ，這樣不僅會對我造成很大的傷害，而且可能會適得其反，不僅幫不了你，還會讓你更加不能安心學習，但我相信我的兒子，他不會就此沉淪，沒有家的牽挂，他會更努力地去學習。至於我，只要你能進步，阿媽就很開心。只可惜，我怕我是看不到你拿到重點初中的錄取通知書了。

　　我的病情在一步步惡化，索拉特，阿媽，有個任務要教給你，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親自將這個任務交給你，替我好好照顧你的弟弟，你的弟弟……所以，拉特，答應阿媽，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

　　拉特，不要把我的離開和你的降生聯繫在一起。阿媽告訴你，對於你的降生阿媽從未後悔過，你是上天賜給阿媽的財富。當初，看到小胳膊，小腿的你，我就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儘管我不知道自己能陪你多久。

　　拉特，不要太傷心，上天給了我十二年的時間來陪伴你，我已經很滿足了，何況我又多了一個乖巧的小兒子，如果你的成績趕上來了，阿媽閉上眼也會笑着的。人的一生是沒有定數的，總會有所失去，只要你和弟弟快樂，阿媽就開心，記住，你們都快樂了，阿媽才會快樂。

　　結 局

　　午飯的時候，索拉特換下那套衣服，穿了一件很隨意的牛仔，把阿媽買的那套衣服很小心地折好，放進柜子的最深處。面帶着微笑走到飯桌前，拿起飯碗，自顧自地吃了起來。看見大家用奇異的眼光看着自己，他用手擦了擦嘴，微微紅了臉：“好久沒好好吃飯，所以……”“哥，你沒事吧？”小弟張大了嘴巴。索拉特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前一段時間，讓大家但心了。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應該向前看，阿媽也希望我們從悲痛中走出來的。現在我恢復正常，大家應該為我開心。”“哥，你真的好了！”小弟高興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突然，親了索拉特一下，索拉特連忙故意用手擦臉：“討厭，口水都留在人家臉上了。”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哥，你又回來了！”小弟很認真地說。“當然，”索拉特笑笑“是阿媽讓我明白，要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逝去的人最希望的就是活着的人能夠好好活着。小弟，我們以後再也不哭了，好嗎？”“是，哥！”眼淚在小弟眼裡打轉，但他努力不讓眼淚滑下。“我們一起好好努力，好好學習，長大后，好好孝敬姥姥和阿爸！“真聽話！”索拉特拍拍小弟的頭，向小弟使了個眼色，小弟立即心領神會，姥姥，阿爸碗里的菜馬上堆的高高的。“姥姥，阿爸，多吃點兒！”“好，姥姥吃，乖孩子！”姥姥不住地點頭。阿爸悄悄濕了眼，諾娃，你瞧，孩子們多懂事，你應該放心了吧？……

　　六年後，索拉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自己和阿媽都曾視為目標的大學，小弟也以優異的成績進入了重點高中，當他們把錄取通知書教到阿爸手上時，阿爸欣慰地笑了。索拉特還輕輕告訴阿爸，他的 一篇文章在文學報上發表了，文章的名字叫《阿媽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