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半坡村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pp958
23:45-24:00
“喂,你在哪兒?準備好了?老地方見面?好。我馬上下山。”合上手機,李東興奮地朝山下跑去。
山腳有一片松樹林,長長的石凳就像一張張預備好的床,沒有保安巡邏,他和女友都喜歡那兒。李東是半坡度假村的服務員,負責山頂上的高級客房。這會兒房客們大都睡了,正好可以遛出去和女友約會。
不到休息時間,怕被巡邏的保安看到,李東沒有順着台階走。山坡雖陡,但有大片的草場和並不密集的樹林,隨處可見供人休息的不規則石頭。常走這條路,李東幾乎順利地繞過了所有的障礙物。他走得很快,沒過一刻鐘,就遠遠地看到了半山腰的迪吧。迪吧建在一大塊突出的岩石上,後面懸空,是可以供五六個人站立的觀景台。
李東越想越得意,突然,他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晃兩晃,差點兒跌倒。這地方常有男女服務員來偷情,丟些東西也不足為奇。李東想都不想,抬起腳猛地一踢,腳下的東西順着山坡滾了下去,發出一陣悶悶的聲音。李東停住腳,隱隱覺得不對勁兒,他緊跟着一路滾下的東西跑下去。東西被石頭絆住了,李東走到近前,看看左右無人,打開手裡的小手電。光線微弱,但他還是看清了一張被石頭撞得血肉模糊的臉。是一個男人,滿身酒氣,右臉頰被尖利的石棱颳了一條血口子。李東後退兩步,驚呆了。
下意識地關了手電,李東倚住了樹。他萬萬沒想到深夜12點草叢中會有人。醉酒的男人倒在草地上睡著了,竟被他踢下了山坡。他殺了人,他竟然殺了人?!半晌,李東彎下腰,哆嗦着將男人的屍體拖進灌木叢。
“誰?是誰?”李東剛直起腰,聽到草叢中有人問。
“別管他,別管他。來,快來。”一個女人呻吟着說。
李東嚇壞了,慌慌張張地朝山下跑。跑出沒十幾米,迎面走來一個巡邏的保安。他晃着雪亮的手電筒,見李東跑得急,問發生了什麼事。李東驚慌失措,說要下山,抄近路。度假村很大,有幾百個員工,李東並不認識這個保安。
保安狐疑地看着李東,手電從上照到下。李東急忙說自己是山頂客房服務員,然後揪起胸牌讓保安看。保安盯了他一眼,看到他的手上還在滴着血,問他是不是受了傷。李東趕緊在衣服上擦擦手,保安叫他別動,然後晃着手電向上走去。李東喘着粗氣,心提到了喉嚨口,他看到保安彎下腰,雪亮的手電光晃來晃去。突然,灌木叢中傳出女人的尖叫,接着是男人的咒罵聲。李東忍不住打個寒戰,轉身就跑。
保安後退兩步,手電光停在了男人的屍體上。他回過頭,拿出對講機,說距山頂近一百米處發生命案,一定要抓到361號客房服務員。
李東拔足狂奔,手電也扔掉了。他喘着粗氣,一直跑到一座木橋邊。過了河再往前走約摸兩百米就到了山腳,在那兒可以坐電瓶車下山。李東現在只想下山,無論如何,他不能被保安抓到。橋邊有微弱的燈光,一個女人正坐在橋邊,穿一身白衣,宛如孤魂野鬼。女人倚住橋欄杆,給老公羅達發短信:再過半小時不出現我就殺了你!
李東的心怦怦跳着,側身從女人身邊經過。終於跑到了小樹林,李東聽到保安在詢問女人什麼,女人用手指指李東跑的方向,大聲問死屍的身高,胖瘦,突然發出一陣陣尖叫。
李東喘着粗氣,雙腿酸軟。驚懼極大地消耗了他的體力,他快跑不動了。他聽到保安一直朝山下跑,而女人在號啕大哭。也許,死者正是她的丈夫。李東的額頭浸出了一層冷汗,他用袖子抹一把臉,正要再往下走,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站起來,舉起手。”
李東回過頭,見保安隊長的警棍指着他。他眼前一黑,一下子癱倒在地。
23:00-23:45
阿芳正在迪吧蹦迪,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出了門,走到僻靜處。是男友,問她手頭是否有錢,他要借2000塊,急用。阿芳說沒有,但她可以借到。他說最好就在這兩天,越快越好。
掛了電話,阿芳有點兒心神不定。這是她最鍾情的男友,雖然認識不過三個月,但她認定這是她要嫁的人。可她去哪兒弄2000塊錢?找姐姐要?不行,跟姐姐要錢就跟要她的命一樣。再說,一要錢,姐姐肯定喋喋不休地數落她。想了想,阿芳隨手按下快捷鍵,給張健偉打電話。
張健偉對阿芳言聽計從。聽阿芳說急需2000塊錢,他卻結巴了。還不到發工資的時候,他哪裡有2000塊錢?他在半坡度假村端盤子,每月掙800元工資,除了寄回鄉下300塊,其餘大部分都為阿芳花掉了。所以,一提起錢,張健偉總有點兒怨言。阿芳賭氣掛了手機,嘴裡嘟噥着罵了一句。張健偉喜歡她,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可他的錢包卻總是癟的。
倚着樹,踢着石子,阿芳突然又想到了姐夫羅達。羅達開着家小公司,每次姐姐不在,他都對自己動手動腳。要不是姐姐看得緊,他恐怕早得手了。阿芳將嘴裡的口香糖粘到樹上,按了羅達的電話。
那邊的聲音很吵,阿芳大聲問他手邊有沒有錢,她需要2000塊。羅達嘻嘻笑着說當然有,可借給她,她怎麼還呢?阿芳低聲說了句粗話,羅達肆意地笑了。他說過幾天她姐姐回老家看望父母,阿芳可以說身體不舒服,他帶她出去玩。阿芳沒有立刻答應,說她在半山腰的迪吧,迪吧後面的觀景台很偏僻,她就在那兒等。羅達在電話里曖昧地笑着,掛了手機。
張健偉走出后廚,心裡又堵又悶。他和阿芳已經在一起一年了,一直想和她結婚,可阿芳卻不答應。三個月前她懷孕,張健偉花了一千塊,都是借的。現在,他去哪兒弄2000塊錢?每次提到錢,阿芳都嫌他掙得少,嫌他總往家寄錢。
張健偉解開衣袖,朝山下走。半山坡上的篝火漸漸熄了,客人也差不多散盡。現在正是旅遊旺季,這片草場吸引了無數有錢人。每每看到他們一擲千金,張健偉都忍不住有要干點兒什麼的衝動。
走出沒多遠,張健偉突然發現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朝山下走,滿身酒氣。夜深人靜,山上除了偶爾有巡邏保安,幾乎看不到人。張健偉停住腳,盯着男人看了許久,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男人無疑喝醉了,趁機搶了他的錢包,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知道是他乾的。這麼想着,張健偉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攥在手裡。
男人哼着小曲,一步一搖。張健偉躡手躡腳跟在後面,離男人越來越近了,他突然舉起石塊擊中他的頭。男人晃兩晃,聲都沒吭就倒在了地上。張健偉手哆嗦着伸進他的褲子口袋,掏出一個鼓鼓的錢包。張健偉的心劇烈地跳着,像擂鼓一般。他跑到僻靜處打開錢包,見裡面足足有三千塊現金。他手打着顫把錢拿出來,錢包和銀行卡扔在了草地上。
拐過一片小樹林,快到了迪吧,張健偉突然看到阿芳被一個女人扭着往山上走。阿芳用力掙扎,想擺脫女人,可女人抬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張健偉不敢上前,那女人是阿芳的姐姐,她一向看自己不順眼。姐姐還在往上拖阿芳,阿芳突然一隻胳膊摟住樹,堅決不再跟着她往上走。
“你小心點兒,要是敢勾引羅達,看我不擰掉你的耳朵。”姐姐說著,氣呼呼地走了。
張健偉急忙走上前,看到阿芳皺着眉,不住地揉着手腕。見張健偉過來,阿芳沒好氣,剛剛姐姐找不到羅達,竟下來找她。這次來半坡度假村,姐姐一直死死盯着姐夫,想不到她剛去洗了個桑拿,再回來就看不到羅達了。張健偉從口袋裡掏出錢,說是借到的。又問阿芳要錢做什麼,阿芳數數錢,突然笑了,上前緊緊擁抱張健偉。不遠處就是觀景台,那兒空無一人。張健偉一下子抱起阿芳就往觀景台走。阿芳掙扎着,可越掙扎張健偉抱得越緊。
倚住欄杆,張健偉衝動地吻着阿芳,手摸進了她的衣服。阿芳推拒着,張健偉將她壓到身下,用力捏一下她的胳膊,阿芳痛得叫起來。
兩人正調笑着,張健偉突然聽到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婊子養的,竟敢搶我的錢。”
張健偉回頭,發現被自己擊昏的男人竟跟了來,手裡攥着石頭,額角淌着血。他嚇壞了,阿芳也驚訝地張大嘴巴,竟是姐夫羅達。張健偉一骨碌,閃到一邊。阿芳大聲說姐姐正找他呢,可羅達看都不看她,扔了石頭,對着張健偉一頓拳打腳踢。阿芳叫他住手,可他根本聽不見,瘋了一般。阿芳上前抱住他的一隻胳膊,叫張健偉快跑。張健偉勉強站起來,羅達突然一把甩開阿芳,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接着上前抱起瘦小的張健偉,胳膊一晃,張健偉頭朝下越過欄杆,掉進了深淵。
阿芳驚呆了。羅達醉眼惺松,雙手插腰,說阿芳真是找了個沒用的東西。阿芳一步步後退着,突然從牆角摸到一根木棒。羅達喘着粗氣朝阿芳招手,說他喜歡她,他真想跟她姐離了,娶她。阿芳渾身哆嗦着,突然舉起木棍,狠狠地朝羅達頭上砸去。
羅達猝不及防,身子晃兩晃,倒在了地上。阿芳手裡的木棒掉了下來,獃獃地站着。怪不得姐姐從不讓他喝酒,原來喝醉了他竟像個野獸一樣。他殺了張健偉,他怎麼能殺了他?
阿芳捂住臉哭了起來。半晌,她突然想到得把羅達拖到別處。不能在這兒讓人發現,否則姐姐絕對饒不了她。阿芳回到迪吧,叫了一個女友出來。看到昏迷的羅達,女友嚇壞了。阿芳說他是自己姐夫,還沒死,把他拖到遠處的草場,一會兒就醒了。
女友和阿芳一人拉一條胳膊,吃力地將羅達拉到草場,穿過小樹林,將他拉到一片草叢中。阿芳大喘着氣,拍拍手,和女友回到迪吧。
阿芳喝了兩杯酒,給男友打電話:“喂,我拿到了錢,你過來拿吧。我在老地方等你。”聽到男友驚喜的聲音,阿芳心裡一陣酸楚。掛了電話,阿芳無精打采地朝山下走。山腳有一片茂密的松林,那兒長長的石凳就像一張張預備好的床,她和男友都喜歡那兒。
李東長出一口氣,懸着的心落進了肚裡。他欠了賭債,如果這兩天還不上,會被人砍了手。想不到才認識三個月的女友對他動了真情,一個小時,2000塊搞掂。
合上手機,李東興奮地朝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