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話語

　　很久不整理書籍了，書柜上面已積滿灰塵，這樣的雨夜，聽着電腦正在播放的《斯卡布羅集市》輕音樂，忽然覺得應該清理一下書櫃，拿起雞毛彈胡亂拍打了一下，感覺書本已離我很遠，發現很久沒有讀書了。

　　書櫃的角落裡躺着一本當代著名文學家矛盾先生的小說《子夜》，我記的是很多年前買的，看過了兩次，記得裡面的故事情節是由一個叫吳蓀甫的主人公貫穿而成。書讀過不少，可最後只記住了大概的故事情節。就像看過的電影一樣，只記住了最經典和最動人的畫面。讓我記住茅盾先生的是讀書時的課文《白楊禮讚》，從那時起開始斷斷續續閱讀矛盾文學……我拿起那本《子夜》，輕輕的拭檫了一下，書本已經有些泛黃，想想以後有時間再重讀一次吧。

　　我是個特別懷舊的人，偶爾看到多年前珍藏的物品，就會想起當年的某些事或某個人，依然會很感動。記得多年前，那時還沒有高速公路，回老家探親都是坐火車的，那時剛過完年不久，從老家探親回來，背着一歲大的孩子，拿着行李在火車站候車，孩子的父親在另一個城市等着我們出站，車站裡人滿為患，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很多趟火車都在晚點，我們所乘的那趟車也不例外的晚點，一個又一個鐘頭往後延遲。那時沒有手機，無法與孩子的父親聯繫，就這樣平時三四個鐘頭的路程，在火車晚點和火車走走停停中，到達目的地時卻用了整整十個鐘頭！到站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我背着熟睡的孩子，拿着行李走到站台，卻看到站台里密密麻麻的人頭在涌動，人們都在翹首企盼，他們都是來接車的人，我看到人群里的丈夫，雖凍得鼻子通紅，卻和他們一樣堅持在站台里等了好幾個鐘頭……多年後我每每想起那個深夜的站台，想起那些翹首等待親人的焦急的臉龐，就想起這句話：如芠荷映水，都是最珍貴而美麗的人間情分。

　　把《子夜》重放回書櫃里，腦海里仍記得前幾年去江南時在烏鎮看到茅盾故居那一刻的心情，那一刻的心情是憧憬的、是感動的、是敬仰的。江南的美麗，早在心中已經有過無數次的暢遊，想象着唐詩宋詞里的煙雨樓台，江南煙雨里明眸皓齒美目流盼的小家碧玉……當我身臨其境時，心中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驚嘆，感受這美麗的水鄉有着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蘊，踏過如畫般的小石橋，領略着小鎮古樸的韻味，就這樣來到了矛盾的故居……導遊說這是烏鎮人的驕傲，烏鎮不僅有着漪旎的水鄉風光，還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築，更孕育了一代文豪……

　　茅盾故居是江南磚木結構民居，漆黑的瓦牆和深紫色的門窗讓故居顯得幽靜和典雅……我佩服先生的文筆，他在《白楊禮讚》中寫道：“它沒有婆娑的姿態，沒有屈曲盤旋的虯枝，也許你要說它不美麗，——如果美是專指‘婆娑’或‘橫斜逸出’之類而言，那麼白楊樹算不得樹中的好女子；但是它卻偉岸，正直，樸質，嚴肅，也不缺乏溫和，更不用提它的堅強不屈與挺拔，它是樹中的偉丈夫！”……他晚年時候寫的一篇《可愛的故鄉》里寫道：“浙江是個物產豐富，風景秀麗，人材輩出的地方。雖然我僅僅在那裡度過了青少年時代，卻讓我深深懷念它……漫長的歲月和迢迢千里的遠隔，從未遮斷我的鄉思……”我站在展廳前，看到矛盾先生小時候的相片，還有先生的《林家鋪子》、《子夜》等原稿都陳列在這裡……走出庭院，看着門口那幾個大大的“茅盾故居”，崇敬之心更是油然而生……

　　好像昨天還是盛夏，轉眼秋夜已涼，窗外冷風襲來，感嘆時光飛逝，昨天還在我背上牙牙學語的孩子如今已經是婷婷玉立的少女。而依稀彷彿，我卻還看到矛盾先生小時候在烏鎮上和小夥伴玩耍的情景……我們的一生像是從小石橋下流過的水，水過無痕，小橋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