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冰冷殺人案
手機:M版 分類:故事新編 編輯:小景
夏天天亮得早,環衛女工趁着一絲涼爽在加緊打掃自己的衛生區,前面一個衚衕里流出蜿蜒的水痕來,女工以為是哪裡水管破裂,把頭探進衚衕里查看,卻突然爆發出驚悚的尖叫聲,在幽深的衚衕中央,一大塊奇形怪狀的冰塊里裹着一個人,在曙光中如怪物般齜牙咧嘴,極為恐怖。
詳細的案卷報告是中午送到刑偵隊長張津手裡的,由於法醫的屍檢鑒定要下午才能出來,所以此時張津看到的主要是現場勘察和身份鑒定部分。
死者羅某,27歲,無業游民,有搶劫前科。死亡地點:新民巷的一個衚衕內,死因:不明,由於屍體被包裹在一塊巨冰內,目測無外傷,疑為凍斃,待查。現場無任何可疑發現,初步判定為他殺。
老實說,城市裡的凶殺案天天都有,如果不是死者體外包着巨冰,刑警們也不會如此重視,只會當普通命案來對待。
張津仔細觀察着現場照片,死者的姿勢極不自然,右手臂前伸,五指張開,彷彿在抵擋什麼,左手握拳呈半抬起狀,身體后弓,體外的冰緊緊包裹着他的身體,穩穩立住,雖然清晨沒那麼炎熱,但畢竟是盛夏,外面的冰融化了許多,所以水流出了衚衕外,才會被環衛女工發現。
下午的例會上,針對這起命案,隊員們竟然引發了一場熱烈的討論。正常來說,在盛夏里一個凍僵的屍體,這已經足夠引起一些豐富的想象與猜測,而且法醫的屍檢報告也很及時地送來。
死者的確是凍死的,而且是一個急速降溫狀態,或者說明白些就是速凍。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10-11點左右,無外傷,但左手指縫間有真絲織物的殘絲,應該是死者在生前曾抓過別人衣物留下的。
一個隊員率先發言,現場沒有冰雪遺痕,這說明並不是第一現場,死者極有可能是在某一大型冷庫受害,又被兇手移屍至第二現場。
不,張津否定了隊員的這個意見。首先,根據屍檢報告可知,屍體外的冰塊形成時間極為短暫,看死者的姿態,絕不可能在其慢慢降溫的過程中一直保持着那種不自然的姿勢。其次,死者的體重加上冰塊,估計有三百斤重,兇手是如何將這龐然大物從第一現場移至第二現場的呢?要有交通工具,要有裝卸工具,這絕對是一個不容小瞧的工程,怎麼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呢?最後還有一點更奇怪,兇手即使能做到上述兩點,卻把一個帶着冰塊的屍體扔到偏僻的衚衕里做什麼?直接扔到離市區不遠處的海里不是更不容易被人發現嗎?
無論是從作案手法還是作案動機,這都是極其古怪的一例。張津的推理不斷激發著大家的開創性思維。於是,各式各樣的推理甚至於猜測都出台了。
“哈,我知道了!”一位女隊員做了個鬼臉,“時間隧道突然出現,把死者帶進了極冰寒地區,然後又把他移了回來。”這個匪夷所思的推理引出異口同聲的噓聲。女隊員吐了吐舌頭:“我只是活躍一下氣氛,你們繼續。”
張津卻異常地嚴肅,沒有發表看法或是反駁,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有合理的解釋,無論是科學的,或是無法用科學解釋的。
案子交由隊員們調查去了,張津坐在辦公室仍然在從不同的角度來考慮這個案件中不可思議的地方。傍晚,張津得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否能稱得上是線索的線索。
昨晚10:14分,110處曾接到一個報警電話,聽聲音似乎是一個兒童,錄音如下:“叔叔,一個男人在衚衕里搶劫……啊,糟了,他在撕阿姨的衣服……咦……天啊……”之後停頓了數秒,電話突然掛上了。
儘管這或許是兒童的惡作劇,但110仍然不敢怠慢,根據來電顯示的電話號碼,迅速查出登記地址,然後馬上出警趕往新民巷,在那一帶,110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個如報警兒童所述的衚衕,唯一找到的一個衚衕,狹窄得只能側身而過,絕不可能有人會在那裡面搶劫,於是110認定這是假報案而返回。如果不是因為發生命案,刑偵隊要求協助,可能這個小小的事件就被110忽略了。
張津與當時出警的警員取得聯繫,對方堅決否認那一帶有這樣一個衚衕,在張津的再三提示下,警員回憶起案發現場。在當時他經過時,彷彿只有一片白色模糊的東西,他以為是牆,所以忽略過去。
張津對這個案子越來越感興趣了,他總感覺這個案子中有些異乎尋常的東西,或許現場會有一些新的提示吧。
華燈初上,城市裡燈火璀璨,但位於新民巷附近的這個衚衕里,衚衕口處的燈泡壞了,只有裡面較深處一盞路燈不甚明亮。張津站在案發時死者站的位置處向外望去,由於衚衕呈彎曲狀,即使衚衕里發生什麼事,外面也是看不到的,但出警的110警員為什麼會連衚衕口都沒有注意到呢?
現場太乾淨了,乾淨到不像是一個兩側被高牆高樓包圍的衚衕應有的樣子,就好像被人刻意地清掃過,張津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一點可用的線索。不,或許這過分的乾淨就是一個很有用的線索了。
在打量着四周時,一點光芒閃過,張津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方位,位於衚衕左側六樓第一個窗口,正巧這時,那個窗口所處的房間燈光大亮,一個孩子手裡拿着望遠鏡,有點驚慌地縮回了陰影處。
張津望着又暗下去的那個窗口,嘴邊露出一絲笑容。他走出衚衕轉進了大廈,敲開那戶人家的門,是一個中年婦女開的門。他亮出警官證,要求跟這位女士的孩子談一談。在這位母親驚訝的神情中,張津見到了這個孩子。他坐在輪椅上,是個癱瘓的兒童。
孩子狡猾地笑了笑:“你是要問我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么?”張津驚訝於孩子的聰慧,不動聲色地反將一軍:“那個報警電話是你打的,但你又在那時看到了一些令你吃驚的事情,所以你把電話掛了。”孩子對他做了個鬼臉說:“答對了,你想知道我看到的事情也可以,作為交換條件,你要把這個事情的最終結果,真實無遺地告訴我,不要把你們矇騙社會大眾的官面文章拿來搪塞我。”
說這孩子早熟也好,天資聰明也好,反正是讓張津難以應對,只好答應了他的條件。於是孩子就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作為一個殘疾兒童,他每天的唯一樂趣就是拿着望遠鏡到處張望,衚衕、大道、遠方的天空,只要有窗戶的地方,都是他望遠鏡的勢力範圍。昨晚本來是要到大廳的窗戶那兒看大街的,但到卧室去拿望遠鏡時,他隨便拿望遠鏡向下望了望,卻無意中看到一個男人拿刀逼着一個年輕女人走進衚衕里。他猜到那男人是要打劫,於是抓起輪椅上方便他使用的無繩電話打110報警。正當他與警察通話時,突然衚衕里又出現一個女人,新來的女人稍微動了動,衚衕里就捲起了狂風,夾帶着泥沙雜物還有冰雪,遮住了他的視線。當一切都安靜下來時,衚衕里安安靜靜,二女一男都消失了。
“人都消失了?”這真令張津震驚了,“你確定是真的消失還是你看不到他們的存在了?”張津聯想到了那個看不到衚衕口的警員。孩子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也不太確定了:“我是看不到他們,所以就認為他們消失了,難道僅僅只是看不到他們而已?”
在常規下講,突然間看不到了的東西是代表消失,可如果真正推理開來,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或許視線被什麼遮住等等,也是有可能的事情。那就是後來那個女子做了什麼手腳。
思考了一晚上,張津無法按照正常的思維來進行偵破,不得已,只好使用些手段了。
第二天晚上,他調了一男一女兩名隊員,穿便裝來到新民巷的這個衚衕里,男隊員裝作要對女隊員欲行不軌的樣子,兩個人撕扯間要鬧出一些聲音來,希望能引來那個神秘女子。這招叫做“引蛇出洞”,不過張津卻是苦笑連連,這是個極笨的辦法,也不知道有沒有效,但卻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按他的推理,那神秘女子或許是無意間撞上犯罪過程路見不平所以出了手,但不知道她會不會再次出手呢?
連着三個晚上,偽裝的劫匪與女受害者在新民巷衚衕口附近演了三場戲,並沒有招來神秘女子,兩個隊員都有些灰心。張津卻仍然讓他們繼續堅持下去。
第四天晚上,又回到了新民巷衚衕里,張津的兩個隊員表演得都鬆懈下來,張津在一邊埋伏着,看着他們兩人間好像在打太極拳的推拉表演真是哭笑不得,剛想要他們收工時,一個年輕女人突然閃進了衚衕里。
“住手!”年輕女人滿臉激憤,手臂用力一揮,狂風呼嘯而起,大片的雪花夾在風中向張津的隊員捲來,張津埋伏在衚衕深處,卻看到那冰雪暴風只在當事人周圍一小片範圍內,自己所在的地方卻感覺不到。
“住手!”張津也一聲大喊,手槍對準了神秘女人。還好他喊得及時,男隊員身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雪,估計是那女人手下留情,照她對以前的死者羅某所為,是瞬間冰凍住的,不會是現在男隊員這樣的情況。
神秘女人見到張津,先是一怔,看到他手裡的槍又有點明白過來似的,冷冷一笑。
“你是誰?”張津問道。
“我?名字只是個符號,隨便你叫,或者叫我雪女也可以。”
雪女?可以操縱冰雪的女人?張津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卻更不敢相信了:“四天前的搶劫犯羅某是你殺的?”
雪女點頭:“他不但搶劫而且還欲強姦那女子,正是我最痛恨的行為,只是我一時激動,出手重了些,竟然傷了人命。”
在她出手時,同時用某種方法掩蓋了整個衚衕,所以警員看不到衚衕口,那個殘疾兒童也看不到後來發生的事了。怪不得,張津暗忖。
站在一邊的女隊員急忙打電話求助男隊員,雪女瞥了一眼他們說:“誰叫你們設圈套,還好因為上次的事,所以我這次手下留情了些,否則他也是個死。”
女隊員尖叫起來:“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雪女冷笑:“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我是有特殊能力的人還是有人形的妖怪。我是個孤兒,從小就跟普通人一樣,五年前下班時遇到流氓要非禮我,才在憤怒中發現了自己可以操縱冰雪這一特殊能力,前幾天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女隊員也掏出了手槍對準雪女,雪女卻哈哈大笑,手指一彈,狂風暴雪對着張津和女隊員捲來,等他們睜開眼睛時,雪女已經失去了蹤影。
“隊長,怎麼辦?”女隊員驚慌失措。張津嘆了口氣:“辛苦你們了,我會寫個詳細的報告上交,至於能不能抓到她,或是作為懸案,就要看我們的努力了。”
遠處的救護車嗚嗚而來,張津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承諾沒有履行,那個殘疾兒童還在等待案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