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人的傳說(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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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鬼子來了
凌晨行動,不巧半路誤了車。等趕到釣場,好窩子都被人占上了。真是起大早趕了個晚集。
我們的北側,十多米遠有座土台,土台的鏵尖兒倔強地伸進湖水,將兩側遠遠拉在後面。老釣友都叫那鏵尖兒為“鷹嘴”。鷹嘴是公認好釣位,十之九不空,只可惜今天下竿的是兩位陌生人,從那竿叉的高度和角度判斷,全是“新兵蛋子”。
陌生人一高一矮,看上去笨手笨腳的,高的用泥鰍釣串兒,矮的動“爆炸”轟底。還別說,人雖笨了點兒,可時辰不大,魚的面子給的很足。串鉤一提兩三條地上,銀光閃閃,刀片兒似的;“爆炸”一摟一色斤八的鯽魚,兩人鬧個緊忙乎。
快晌午了,陌生人總算消停了,我們的心多少有了點兒慰藉,盼望着門前的竿能出情況。誰曾想,矮個子尿還沒撒完,竿就放坡了。只見他一手拎着褲子,一手抬竿,不大功夫,一條三斤左右的鯉子就上了岸,還是紅色的——朝鮮鯉子。
“唉,真他媽眼人兒!”我們一點兒都不餓,酒也沒心喝了,看着眼前層層波浪,想起了那句老成語——望洋興嘆。股票好人沒炒,餌料好魚沒咬,湖邊不論資格老,矬子舉竿個兒就是高。
胡思亂想間,了不得了,矮子又上魚啦!那魚力量好大,竿子已經抬不起來,梢子早早拔了出去,線拉得吱吱響。矮子平握着竿,一臉嚴峻,噌、噌、噌向前邁幾步,又噔、噔、噔朝後退幾步,簡直成了端刺刀的“日本兵”。幾番混戰,那鯉魚總算露面兒了,足有二十多斤。高個兒的動了抄網,結果連連失敗,可那魚死活不逃,像似他家養的。跟我同來的釣友見狀急了,拎着抄網跑來,一把將高個兒推開:“起來!網沒籃球大,還要比量這傢伙。”
在一片歡呼聲中,大鯉魚閃亮登場。所有人都不禁咂舌,實在太漂亮、太藝術了。鱗片有銅錢兒大,一拍肚子,忽悠忽悠的。
七、紫氣東來
煤都的東南約三十多公里有座中型水庫,名曰“眼望”。群峰環抱中,水光瀲灧,青山倒映,靈秀中又隱約出些許神秘。春夏時節,到此旅遊垂釣者絡繹不絕。尤其是夏夜,靜謐的壩前及兩岸,螢火蟲似的夜光棒星星點點,將湖圍成三角,猶如亮化的塔樓放大在水面上。無名的鳥低吟着,風不再吹,遠處間或飄來陣陣蛙鳴。
水庫的西南是眼望村,約有百十戶人家。負責水庫水文的楊哥一家,就依山而居。說來楊哥是我的好友,相識和友情緣於垂釣。每次邀釣友前去眼望,無需帶給養,楊哥楊嫂非常熱情,中午時總是用扁擔挑着,送酒送飯到現場。一塊塑料鋪在草地上,上面擺滿了煎餅、豆腐、黃瓜、小蔥和大醬,啤酒連瓶吹,撞得咚咚響。魚釣的多少不重要,玩的特開心,好有當年軍民魚水、後方支前的味道。
眼望水庫的西岸,多石而陡峭,又毗鄰公路,人來車往,一般新釣手不願勞師襲遠,而就此下鉤。老手兒們多選在東岸,那裡草長鶯飛,花香鳥語,環境幽靜。對此,楊哥予以否定。他勸我們最好少去東岸,說東面山谷幽深,早年有一對浪漫的“夫妻”蛇經常出沒,夏天打身邊經過,草被壓得兩分,簌簌地響。偶有風和日麗,那蛇雙雙浮水暢遊,自東向西,橫穿湖面,爾後原路返還,興奮時揚起尾巴“啪啪”打響兒,跟車把式的鞭聲似的。可兩口子從來不傷人,只是見了眼暈。多年前有一次刮大風,村裡一戶人家的窩瓜架刮坍了。隔天,主人請鄉鄰喝羊湯,眾人正喝的興頭兒,突然有人發現窩瓜架被兩根柱子慢慢頂了起來。仔細一瞧,大伙兒全嚇暈了。哪裡是柱子?分明是東山那兩條大蛇!
聽了楊哥的述說,從此每在東岸“蹲坑兒”,不免後顧之憂,生怕遭遇那浪漫的“夫妻”。趙本山的哥哥承包期間,我在眼望東岸跑過一回魚,提竿時絲毫沒有感覺,而大線和漂眼見着被魚帶走了。時下,有人稱喝酒的、下棋的、打獵的、釣魚的為四大“牛人”。不過我真的沒“吹”,跑的真是大的。事過不久,楊哥見到我說:水庫拉網曾捕獲一條十多斤的鯉魚。他斷言一定是從我竿下逃生的,因為那魚嘴上還刺着兩把挪威產的金鉤。
許多年過去了,浪漫的“夫妻”不曾見過,眼望的魚倒是釣了不少,我和朋友幾乎趟趟不空。或許紫氣東來,生活厚重,冥冥中彷彿應驗了那神秘的傳說吧。
八、大龍拋竿
在釣界,海竿的正式現身,約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期。顧名思義,原以為海竿只專用於海釣,后發現其實江河湖池用途甚廣,從而一舉結束了“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歷史。
從手竿到海竿,三皇五帝到如今,可以說是釣界的一場空前的革命。而“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長總是要經歷艱難曲折的”。就說海竿用的釣組吧,有串鉤、葡萄鉤、爆炸鉤、五角星、飛毛腿,花樣太多,剛接觸真是迷糊。至於拋竿的要領難度更大,垂釣人各領風騷,有肩扛式、引彈式、助跑式、力劈華山式、小臂爆髮式、擺線拖拉式,千奇百怪。鳥槍是換了炮,不過忘了開門兒打不出去的,勁大了因纏梢子放炮的,在實戰中也屢見不鮮。
釣手們都知道,只要舉起海竿一般近者二十米,如換上遠投竿,掛上飛毛腿掄圓了,最遠能超過七十米。然而,情況也不盡然。
該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們五六個釣友相約在英守水庫。大家沿岸排開,一色的達瓦、卡奔、火鳳凰。釣友中身材最高的叫大龍,他手持一對四米五的“立人”,竿、線、輪、包、叉都是新裝備的。其他釣友已收線坐定,靜觀其變,可大龍才開始拋竿。只見他力劈華山,“嗖”地一聲,那才叫身大力不虧。可五秒鐘過去了,仍不見鉤落水。大夥好生納悶兒,“大龍這食兒打哪去了?沒炮兒呀?”突然“嗵”地一下,那食兒和鉛墜兒就砸在身前五、六米的地方,還不及手竿拋的遠。釣友們對此給予理解:初學乍練,哪有不失手的?就像搓麻將誰沒打過“會兒”呢?正常。可第二竿、第三竿打出去,那落點基本還是老地方,情況有些不正常。等第四竿打出去,除了大龍,所有人都將雙手抱頭就差喊“救命了”。
待鉛墜在身前“爆炸”,警報解除后,有釣友終於憋不住了,大嚷:“我說大龍,你這不是打竿,這是打信號彈啊!見高兒不見遠。再跟你釣魚,我們得戴鋼盔啦!”
還真別說,別看竿打的近,那天魚釣得最大、最多的就屬大龍。看來垂釣無論遠近,上魚乃硬道理。只是拋竿還是要練的。
九、獨臂英雄
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是誰將地球上劃成了五大洲。
其實水中的魚也該細分一下。就說鯽魚吧,體黑的從小生長在有紫泥的環境,像非洲人;金色的多生長在黃泥區域,像炎黃子孫;銀色的一般生長在沙質地,像歐美的白種人。鯉魚的種類就更多了,生態上分野鯉子、網箱鯉子;體態上有荷包鯉子、蘇聯鯉子、朝鮮鯉子。如果再按水域分,東西南北中,鯉魚的種類數也數不清。
二十年前,在柴河水庫有關鯉魚的一幕至今難以忘卻。
五一節剛過,陽光君臨北方的大地,蔓草青青。三三兩兩的釣友,再也耐不住寂寞,無論如何要去水邊一展身手。冰早已化盡,但水溫仍然很底,海竿收回來,那鉛墜兒握着冰涼。於是所有人均採用手竿垂釣。壩前,一位獨臂釣友,顯得很另類。他用的是三米多的竹竿,插節、拴線、掛漂、上餌,全憑一隻手完成,而速度較常人毫不遜色。五十多歲的人了,清早就帶老伴兒趕到水邊,春風將臉洗得黑黑的,一看便知是典型的釣翁。
一小時過去了,獨臂釣友的魚護早下水了,可他上的魚跟別人不同,一律“坐飛機”。沒辦法,“坐飛機”當屬他的專利。
太陽露出了溫馨的臉,鳥鳴山幽,美麗的柴河水比天還藍。驀地,獨臂釣友高喊他的老伴兒:“快拿抄網來!快!”他中的是一條紅毛鯉子,也有人叫它朝鮮鯉子,約有二三斤重。老伴兒正在吃午餐肉,聽見喊聲,急忙扔下罐頭,跌跌撞撞衝著老頭跑。等趕到近前,端起抄網,那竿兒已斷了,魚也跑了。
只見獨臂人二目圓睜,粗聲罵道:“你個饞屁眼子!一早兒來就知道楦!好啊,魚跑啦!”
老伴兒反唇相譏:“誰知道它這會兒上魚,你不是能‘飛’嗎?”
老頭手掐着剩下的兩節竿,朝水裡啪啪打,怒吼:“廢話!那麼大魚,你‘飛’呀?!”
十、六點吹哨
盛夏的星期天,你會時常見到:補課的孩子邁着匆匆的腳步,超市裡徜徉着購物的人群,年輕的網蟲懶床不起,白叟蒼嫗在亭下堆砌“長城”。可是此刻,少有人知道在水邊還有一道亮麗的風景:那就是瀟洒的釣魚人。
一眼望去,蜿蜒千米的湖畔,彩色的帳篷、氣墊、陽傘,星羅棋布。近水處,手竿、海竿輕重武器障子似的斜向水面,不是練兵的練兵,不是演習的演習。再看釣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妝扮各異。你會見到佐羅、超人、姜太公,嘎達梅林、西部牛仔和海盜加勒比。讓你會自然聯想起萬馬奔騰,雷霆萬鈞,七彩虹霓,江南細雨。尤其那成熟的少婦,體態修長。頭頂鴨舌帽,腕上黑手套,馬尾辮飄逸着,偏光鏡閃爍着,緊袖的紫衫塞進藍色的牛仔,藍色的牛仔直入奶色的短靴,長長的海竿高高擎起,好一颯爽英姿!
東方欲曉,湖畔一片喧囂。垂釣公司的小舟來了,跳下兩個穿迷彩服的,他們是專門負責釣魚查票的。六點終於到了,迷彩服一聲哨響。霎時間,千米湖畔萬彈齊發,你會真切體味到什麼叫槍林彈雨。請不要誤解,我說的不是比賽。
朋友,請到夏日北方來,這裡水美魚長在。雲捲雲舒連碧野,竿起竿落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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