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竹”與“非竹”

　　“美竹”與“非竹”

　　勞燕

　　歷來文人偏愛竹，將竹人格化，揣摩其“精氣神”，竭盡描寫，簡直把竹認作了“植物界的知識分子”，其實是用以自況，而自勉自勵自愛。比如鄧拓有題（竹）畫詩：“階前老老蒼蒼竹，卻喜長年衍萬竿，最是虛心留勁節，久經風雨不知寒。”就屬於這絕大多數“大路貨”的“美竹詩”。蘇子對竹尤情有獨鍾，還將所在名為“美竹軒”。

　　美竹的詩實在太多了，非竹的詩倒是罕見。

　　最近，見到《葉景葵雜著》中有一篇“與丁文江論竹”：

　　“廿二年夏，余避暑莫干山，老友丁在君（文江）亦上山打病，余留住山居，縱談極樂。一夕，在月下，余贊竹之佳處，在君極口詆之。次日示餘五律一首如下：（五言丁文江）‘竹是偽君子，外堅中實空。成群能蔽日，獨立不禁風。根細善鑽穴，腰柔慣鞠躬。文人都愛此，臭味想相同。’適有愛竹者造訪，在君堅持己見，（以此詩）助以張目，曰：‘（美竹者）公等皆所謂文人也。相與一笑而罷。’”

　　這首詩是“非竹”，寫了如竹文人的另一面，當然是遊戲筆墨。

　　話說回來，我屬於“美竹”一屬，尤其欣賞鄭板橋對竹的“痴迷”，喜歡他對竹的風骨的刻畫描摹，他的一幅“風中竹”才是真正得造竹的品格和精神的。還有蘇子，“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愛竹自不待說，他也是個“竹痴”，還有一個話頭，竹筍味鮮美，誰都知道，一次蘇子到自己的“美竹軒”，想挖幾棵竹筍解解饞。去了半天，一棵筍也沒挖，在“美竹軒”徘徊猶豫許久，空手回書房。這才叫真愛，這就是詩意地過日子，“寧可少一口，園裡多一株”。他愛竹，寧可不食竹，留着發書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