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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等待死亡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pp958

  近些天來,一直病着,整天躺在病床上,連吃飯都要人喂,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能持續多久,每天我都能感覺到死神的存在,每當早上醒來,我都會凝望着病房的白屋頂發獃,有時一兩個小時,有時四五個小時,有人來病房看我時,不管他們說什麼,我只簡單的嗯一聲。我不想說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任何人,任何事對我來說都變得不重要了。我的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我很平靜的等待着,沒有波瀾,沒有期待,沒有恐懼,我知道我正在一步一步的向死神走進。有時夜裡,我竟能聽見死神的招呼,我只是坦然的念着,想着過去的人和事,現在覺得一切都是那麼彌足珍貴,那些我愛着,愛着我的人,如果我死了,會怎樣哀悼我呢?

  一星期化療一次,每次我都要忍着乾涸的淚水,幾乎已經痛的麻木了,我問自己為什麼還要這樣堅持,為什麼不早早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在做着怎樣的垂死掙扎。只有上帝知道,我現在的心多麼無奈,但是自然平靜。我數着就要脫落盡的黑色髮絲,一根一根數着,這就是我最後的樂趣了吧!因為無可奈何,所以坦然面對,我不悲憫,不痛苦,只是默默的忍耐着,我不想再去和死神抗爭了,我真的覺得累了,心臟的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動了。對自己快要走到盡頭的生命,我沒有珍惜,也沒有拋棄,只想順其自然的好。人生總有那麼多東西是我們無法預料的,每天對着鏡子照自己日漸消瘦和蒼白的臉,都是漠然的不知所措,我迷茫着,這就是我嗎?我對自己淡淡的笑笑,這就是我,一個正在消亡的生命體。

  我忽然想起陳艷,就在昨天,她死了。她做的是血液透析,我看着她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像是睡著了,有一些人哭了,可是我一點都不悲傷,我彷彿看到她在對我笑,笑的很盈然,我也對她笑。是啊,她終於解脫了,不再遭受身體和心靈的折磨了,與其這樣痛苦的活着,不如死亡來的痛快。我聽到病房裡的人討論,醫生告訴她快不行的時候,她搶過病房裡的水壺,狠狠的往嘴裡灌,有人想拉她,不知她哪來的大力氣把人推開了,咕咚咕咚喝着的好像不是白開水,而是瓊露彌漿。所有人都看呆了,一直以來因為治療,就算喝白開水也有很大限制,這時,她終於可以痛痛快快的喝一場白開水了,喝完,她就死了。我想如果我和她一樣,會比她更瘋狂吧!曾和我住過一個病房的李勇,聽醫生說他也死了,剛回家一星期就死了,沒錢做化療,只有乾乾的等待死亡,死神把他帶走了,我也覺得坦然。死神會是什麼時候把我帶走呢?

  一場大雨後,我就懶懶的到園子里坐,看着大樹下面種着一些蘭草花,點點的開着,細柔的枝枝葉葉,看起來很纖弱,但生機勃勃,很旺盛。我心裡讚歎着多麼可愛的小生命,看似柔柔弱弱,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小東西,這時,鋥綠的耀眼。也許是我病怏怏的身體太孱弱了,和這些蘭草花比起來,我發現自己竟然比它們還脆弱,心裡哀憐起來,不知道是因為它們柔弱的硬骨,還是自己漸漸衰落的身體。我想它們還有一段時間敗落,最起碼這個夏季,到秋季不會這麼快死亡,而我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這個冬天。生命原來是如此脆弱。小小的蘭草花獨自在大樹下盎然。稍遠處,綠墨的四季青顯得很憨厚,敦實,給人以強勢挑釁的感覺。它們都有自己獨特的生命之舟。我的心情忽而好了一些,有時我祈禱上帝,要麼讓我做一個健康的人,要麼讓我徹底埋入泥土,何必折磨這副干弱的軀體。但是沒有人明白為什麼,就如聖經所說,人生來就是有罪的,也許只有經歷了這樣的痛苦折磨,才能減輕自己的罪孽。那麼,我的諾亞方舟在哪裡呢?

  我不知所措,只有靜靜的等待着,讓化療來維持我的生命。我不知道生命的意義,對於我這樣一個平凡的人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沉靜着吧,沉靜的等待,死亡是每一個人最終的歸宿,早晚是一個時間問題,我的心情只變得更加舒然,零零的望着眼前的蘭草花微微的笑着,平靜等待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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